重生之人

几天之前，三楼天台。

林悄的发丝被风吹得飞扬，她一双秀气的眉皱着，脑门上的呆毛都显得没那么好笑。

“所以你也在怀疑李威？”

“也？”蔺安如惊讶地看着林悄，“难道你也……”

林悄淡淡地点点头，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了下。“我们蔺神什么都堪称一绝，唯独一张嘴说起话来叫人恨得牙痒痒。原本我还在想，是不是因为你的嘴巴太毒，不小心得罪了谁，但——”

林悄斜靠在栏杆上，睡衣单薄，夜风一吹，能看到瘦弱的肩胛骨轮廓。

“知道公主是你死穴的人并不多，至少也应该跟你关系很好，或者换句话来说，跟你从前关系很好。”

“看来季则确实告诉你很多啊。”蔺安如刚对林悄吐露完心声，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二十岁的青年笑意爽朗，眉骨舒展，哪里都透着青春特有的朝气儿。

林悄挠了挠头，如实回答：“虽然我从季则那里已经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但听别人说，和听本人说，到底还是两码事。”

”真奇怪啊。”

林悄听到蔺安如的感慨扭过头，蔺安如的眼里没有促狭和忐忑，在把属于刺猬的肚皮露出之后，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感受到推挤成山，挤压得让他喘不过气的压力。

他轻声说：“听过我的经历，你居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同情我。”

蔺安如开着玩笑，故作平常地说：“我还以为向你们这些情感丰富的女孩子，在听过我的故事后，会为我感到同情和难过。”

蔺安如现在还记得在比赛夺冠，团队聚餐的一个晚上，他借着酒劲儿，以真心话大冒险的形式讲述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经历和遭遇。

四下一片寂静。

蔺安如看着自己的队友想要拼命掩藏起来的担忧和苦闷，以及冷得快要僵掉的凝固气氛。

心里像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尽管知道队友是因为在乎他，拿他当朋友。但蔺安如还是觉得自己毁掉了原本轻松自如的宴会。

以及——

自己摇摇欲坠，拼命想要保护起来的自尊心。

“可能我不是个一般女孩子。”林悄眨巴眨巴眼睛，调侃着摆脱掉沉重起来的氛围。“我可是个嚣张叛逆，我行我素的大小姐，什么别人的情绪，我可一点儿都不会在乎。”

林悄双手背后，脸颊凑近蔺安如，调皮笑道：“这可是蔺神当时对我的评价。”

林悄的脸庞被清风吹得微红，白皙透亮，像极了成熟时期鲜艳欲滴的水蜜桃。因为距离凑得很近，蔺安如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蔺安如喉结滚了滚，移开了目光。

“好啦，开个小玩笑，我知道现在你已经不会这么想啦。”林悄重新退回到栏杆的位置。旁边木架上摆着的三色堇和茉莉开得正好，花瓣娇艳，两种不同的香气交织在一起，像极了已经远去的春天。

林悄突然想到，自己曾经的家里也有着这样被精心培育的小花。

她家在被誉为“四季春城”的K市，林母很会养花。每次林悄背着书包下学，总能看到林母在阳台的位置精细地浇灌每一株鲜花。

看见林悄回来了，林母会温柔地看着她，眼角的笑纹柔和，轻轻对她说，让她赶紧洗手去茶几吃刚做好的鲜花酪。

“蔺安如，你不是唯一一个不幸的人。”想到过去，林悄的心脏瑟缩着疼痛了一下。“这世上不幸的人太多，战乱，疾病，灾祸，孤立，陷害，总有些人挣扎得比你还要绝望。”

林悄想起生前躺在病床上，连手也无法抬一下的自己，睫毛微微颤抖。

“其实能活在这世上，不会被巨大的生活重担所压垮，已经比大多数人要幸福了，我们无法改变过去，也不能……奢求的太多。”

在意识到自己的话已经开始走偏，林悄清了清嗓子，故意咳嗽了两声，摆摆手，转过身去，刻意掩饰住了眼角流下的泪。

“好了好了，我都扯远了，既然你也在怀疑李威，有些事情我也不想再瞒着你。”

林悄把眼泪抹去，眼神严肃认真：“我前不久就自作主张的联系了我哥，让他调查到了李威目前的行踪，他现在就在A市，且离我们并不远。”

蔺安如也调整心情，继续听林悄接下来所说的话。

“经过这两天的调查，我们发现……李威并没有把小狗藏在家里，我估计他把小狗转移到了别的什么地方。”

蔺安如狠狠说道：“他在哪儿？我现在去找他！”

林悄摇摇头，一手搭在了蔺安如的肩上，示意他暂时冷静下来。

“在没有小狗的踪迹之前，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回想起梦里神色疯癫，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的李威，林悄说：“万一惹怒了他，我们又无法拷问出小狗的行踪，那小狗的处境……可能比现在还要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