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道长画兔耳朵
女墨发如绸缎,松松挽在脑后,墨色的眸子透露出不谙世事的懵懂,在和他对视时,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高源长老神情复杂,错开视线后缓缓道:“原来是清夷。”
卫济舟被请进禅房,施苒苒正要跟着一起去,却被及时制止:“女施主留步。”
见施苒苒被拦在门外,卫济舟蹙眉轻声提醒:“长老,她不是外人。”
谁知高源长老盯了他一会儿,嘲讽笑道:“是啊,的确不是外人,不过是不是坏人,那倒也难说。”
“或者说,根本就不是人。”
被他人猜测出施苒苒的真实身份,卫济舟眸光意味不明,却没有反驳。
高源长老并非是千寒寺的人,和清衍道祖相似,会些术法云游四海,累了也就常驻在寺庙中。
听闻和清衍道祖是故交,不过卫济舟不曾同他碰过面。
见卫济舟默认,高源长老叹了口气,坐在蒲团上,替眼前的小辈斟茶:“你说你,如今竟然敢明目张胆把妖收在身边,这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吗?”
望着壶嘴流出的清凌凌的茶水,卫济舟不以为意:“本是济世,何必在乎名声。”
“小辈今日来,是有要事相求。”他似乎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目光落在散发着热气的茶水,并未有所动作。
高源长老眼底浮现不悦,但到底因为对方天赋异禀,不忍苛责,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拿去吧,母蛊。”
卫济舟也没料到事情会如此顺利:“这……”
“郡王给的,江九辞迟早会复明,”高源长老拂袖,呷了口茶继续道,“他本意也不想置人于死地,拖着一年,如今时候也到了。”
卫济舟接过瓷瓶:“多谢。”
高源长老摆手:“还有一事,关于你师父遗留的残卷,当年经过我手,却留不住,如今应当在王宫中。”
“若是你要去取,怕是会有些困难,这懿郡王无心之举,反而将你推到江九辞那边,应当也轻松不少。”
能够取得母蛊已是意外之喜,还能够得到残卷的下落,卫济舟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些。
“多谢长老。”思及施苒苒还在门外胡思乱想,他和高源长老简单拜别,就要起身,对方的提醒不合时宜响起。
“济舟,你心性纯良,最是成仙的好苗子,切勿为了情爱绊住手脚,退一万步,也绝不可能是妖。”老者声音嘶哑,带着浸润多年的慈祥,说出来的话却如刀刃,毫不留情地刺向卫济舟。
卫济舟抬眼,目光撞进对方的眼中,不含杂质和欲念的双眸让高源长老微微讶异。
“长老的教诲济舟铭记于心,不过想来是多虑了。”留下这句话,他起身,如流水的袖口滑落木案,男子再次恢复曾经那薄情寡义的模样。
高源长老其实能察觉出施苒苒对卫济舟潜移默化的改变。
这是件极恐怖的事,润物细无声的影响已经让卫济舟隐隐向着那个妖女,如今更是察觉出他动了凡心。
时间一长,他怕是会乱了本心。如果清衍道祖在世,见他如此,该会有多失望。
“告辞。”见高源长老没什么要交代的,卫济舟准备离开,不忘将桌案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施苒苒躺在树荫底下晒太阳,慵懒的日光洒在身上,她舒服地喟叹一声,目光时不时落在紧闭的房门。
她和卫济舟几乎是形影不离,如今只是一扇门,几步路的距离,自己却觉得离他好远。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喘不过气来,好不舒服。
恰逢此时,木门声响起,光风霁月的男子踏过门槛走出来,绣着白鹤的衣摆随着走动款摆着,栩栩如生仿佛展翅高飞起来。
注意到余光中树下熟悉的一团,卫济舟方才的阴郁一扫而空,走到施苒苒面前:“怎么坐在地上?”
施苒苒双手枕在脑袋后面,长吁短叹道:“我可不像某些人,还有蒲团可以跪,我只能睡在硬邦邦的石头上咯。”
“在怪我?”卫济舟蹲下身子,和她平视。
感受到身后的目光,他藏在袖口中的手紧了紧。
“不怪你,又不是你的错。”施苒苒坐起来,越过男子的肩膀,看到站在门口一直望向这边的高源长老。
“走吧,回去。”卫济舟倏然站起身来,隔绝两人的视线。
施苒苒再愚笨,都能感觉出他的心不在焉,抓耳挠腮好奇两人究竟在屋内谈论什么,但识时务地没有多问。
而高源长老,则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