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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酒好喝,后劲却足。
戚凤箫不知不觉饮多了几杯,脑仁昏昏沉沉。
眼帘里那盏唯一亮着的珠灯也有了重影,一时一个,一时变成三个。
“年纪不大,酒量倒好。”宋玉光感受到她肩臂抵过来的力道,便猜到她已有些醉了。
他故意赞她酒量,想趁她不甚清醒,套些话:“从前在伯府饮酒,爹娘不拘着你么?”
戚凤箫摇摇头。
她酒量可不好,难怪去年生辰余嬷嬷拘着她,不许她多饮。
脑子虽有些昏沉,她理智尚存,能听懂宋玉光问的话,也知什么话不能回答。
“世子爷谬赞,我酒量并不好。”戚凤箫语速比平日里缓些,似深思熟虑才回应。
说话间,她靠在宋玉光身侧的手臂稍稍借力,试图站起来,将酒坛放回矮桌上,塞好坛塞。
可她试了一下,手脚发软不受控,刚起身寸许,眼前便是天旋地转,身形微晃,头重脚轻跌坐回去。
身不由己的失控感,戚凤箫始料未及,纤指扶着矮桌边缘,愣住。
“要做什么?”宋玉光看不见她动作,只能感受到她稍稍远离,又笨拙地跌回他身侧。
女子额角轻触到他下颌的一瞬,温热气息轻轻拂在他喉间,淡淡桂花香萦着女子独有的馨香,往他鼻腔里钻。
宋玉光脑中浮现出屋内幢幢灯影,未及看清,一触便离。
连带着那扑面而来,又忽而远离的浅香,也多了一丝空幻缥缈,仿似错觉。
重新陷入黑暗,宋玉光唇线微抿,扶住她。
“喝多了伤身,世子也不许再喝。”戚凤箫细声劝,嗓音经酒液浸润,多了些异于平日的烂漫清甜,叫人无端想起熟得正好的樱桃。
宋玉光慌神间,戚凤箫已顺势取走他手中玛瑙杯,放到矮桌上。
岂料,没放稳,圆圆杯壁顺着矮桌滚动。
戚凤箫匆匆去捉酒杯,纤手在眼前重影里扑了个空。
酒杯没捉住,撑在桌边的手反倒将红布包的酒坛坛塞也碰落,骨碌碌滚了半圈,倒在锦垫上。
坛塞朝里的一侧扣在锦垫,势必会沾染灰尘。
戚凤箫赶忙捡起坛塞,拿手拂了拂,想将看不见的灰尘拂净。
她控制不住力道,一时轻,一时重,力道略重时,柔软指腹意外被红布下凸起的小木刺硌着。
藏酒前,是她与余嬷嬷一起封的坛,戚凤箫记得清楚,红布下的木塞该是打磨光滑的。
她微微错愕,动作缓下来,指尖莫名发颤。
“当心。”宋玉光听到动静,摸索着,扶住她。
“可有伤到自己?”他问。
不知她在想什么,并未回应。
宋玉光陷在黑暗中,心空捺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郁躁,他抵了一下齿根,大手顺她肩臂往下,触碰到她腕间玉镯,顺势捉住她手腕。
灯影幢幢的画面里跃入脑中,画面里,一双纤柔的手正拆解着坛塞外的红布。
绷直的红布被拆掉,露出木塞上刻着的歪歪扭扭,不甚平整的字迹。
字迹似是新近刻下的,刻写时还很仓促,连凸起的木刺也未打磨过。
女子细白的指尖微微发颤,抚过那新刻的字迹,细嫩的指尖被木刺磨得泛红。
宋玉光眉心轻拧,刚刚辨认出是什么字,便见一滴晶莹泪珠落在他指背,带着灼人的温度。
继而,女子将木塞压在心口,低低啜泣,哭得整个身子都发颤。
“戚凤笙。”宋玉光唤她,喉间莫名有种哽塞感。
那木塞上分明只刻着一个字,“走”,她为何哭得如此难以自抑?
想问她的话,尚未出口,臂弯里的女子身形蓦地一僵,低泣声也滞了滞。
随即扭动手腕,想要挣开他。
若由着她挣脱,他便只能在黑暗里,听着她哭泣,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做不了。
心口被他按捺的郁躁疯涌,宋玉光掌间力道骤然收紧。
看到余嬷嬷给她留的字,戚凤箫便心痛不已。
余嬷嬷定是想告诉她,不要管她,不要管伯府,什么也别管,找机会逃,保全自己。
所以,余嬷嬷并没有像她亲娘一样,不要她。
戚凤箫既担心余嬷嬷,又为之动容。
手里攥着余嬷嬷留的字,听见宋玉光唤她“戚凤笙”的一瞬,戚凤箫几乎要冲动将一切宣之于口。
可她不能,她和余嬷嬷身后空无一人,挣不脱的。
挣不开他,戚凤箫便任由他握着。
重新忆起此番前来的目的,她稍稍侧首,雪面埋入他胸膛。
女子委屈的泪沾湿他衣襟,温温热,贴在他心口。
宋玉光不知她在哭什么,却能感受到她不愿说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