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
言继歆大惊,即欲收势,梁雅清却突然眼神一凛,攻了上来。
言继歆挥剑相抵,梁雅清闪身过来,
“继续,”她的低声只有他能听见。
两剑当即弹开。二人又再交手,言继歆不敢发力,梁雅清亦未再攻。
掩人耳目罢了。
十数招后,言继歆后退数步,梁雅清亦心有灵犀的收剑,执剑之手难止颤抖,遂将长剑掩于身后。
平局。这是最好的结果。
梁府待客未失礼数,也没有丢了面子。
围观人群爆发出掌声和欢呼声,今日一决,当真精彩!
“言小公爷好身手。”
“得郡主赐教,言某有幸。”
“散了散了,继续练兵!”瑾婉把围观人群驱散,赶忙奔回梁雅清身边。
梁雅清在前面脚步不稳地朝校场大门走,血已经把绛色衣袖染红了一片。言继歆不发一语,默默跟在身后。
快到校场大门时,言继歆迟疑地开口,“我带着宫里配的金疮药……”
梁雅清猛的一回身,冷若冰霜的一张雪白脸庞,漆色眸底却似燃烧着炎炎烈火。
眼见着郡主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瑾婉忙不迭的行礼说,“不劳小公爷费心了,”便去追梁雅清。
言继歆怅然而立许久,缓缓而言,
“楠品,在府里寻些东南燕窝和北疆人参,还有其他上好的补品,给郡主送来。”
*
梁雅清怒气冲冲地疾步而行,右臂上的剑伤都浑然不觉。
不是气言继歆,她在气自己。
前缘已断,那幕幕温情看起来似是莫大的讽刺。
而乱了心神的自己,更像是个笑话。
瑾婉拿出府中祖传的金疮药给梁雅清上药,伤口不深,调养几日应无大碍了。
言府送来上好的补品,说是给姑娘补身子。
收。
言府送来上好的绸缎,说是给姑娘重新裁衣服。
收。
言府送来……
收.收.收.
为何不收?言家亏欠自己的,还太多太多。
只是这样收礼却不还礼,不是高门贵女的行事做派。
哪又怎样?
如前世那般温柔贤淑恬静端庄的女子,他言府不配!
*
三月的金陵乍暖还寒,清晨薄雾尚未散尽,街上行人稀少,言继歆的小厮楠品急急地等在梁府门口的石狮子旁边。
“吱嘎~”瑾婉从门里探出头来。
“瑾婉姐姐,”楠品忙向她招手。
瑾婉迟疑地迈步出来。姑娘被伤了一剑,她心里又疼又气。若不是府中好姐妹求了半天,她绝不想见到言府的人。
“瑾婉姐姐,”楠品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郡主伤势如何,我们公子惦记的很。”
公子脸上如素日一般,并不见一丝波澜。只是昨日让他置办诸多东西送来,深夜又吩咐他一早来探听郡主伤势。楠品从小跟着他长大,心里清楚公子挂念梁姑娘。
“你还好意思问,我们姑娘的一条胳膊都快被你们公子砍断了。”
楠品大惊失色,“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需好好调养才是。”看到楠品惊慌失措的样子,瑾婉觉得稍微解气一点,但还是很不耐烦,“你们也不用再问了。我伺候姑娘,还忙得很。”
说完转身便走。
楠品不好再追问,忙回府禀报公子。
言继歆面色凝重,目光复杂,这个祸闯大了,看来必须禀告父亲了。
“老爷现在何处?”
“在怡晏楼。”
言继歆心绪复杂地站在怡晏楼门口。
楼内中空,除了几根高耸的承重柱外,就是层层叠叠的书卷,是言国府几代人的心血。
言国公正在翻阅一本古籍,闻听身后脚步声便转过身来。
“父亲,孩儿闯祸了。”
言国公眉眼无波,转身放下古籍,“你慢慢说。”
言继歆常自诩为清冷持重的贵家公子,但在稳重内敛的父亲面前,还是一个刚刚及冠不久的孩子。
听完来龙去脉,言国公抬眼而视,语调平缓地问道,“你与梁郡主比试一番后,可否解答了内心疑虑?”
“疑虑已解,那日我救的少年就是她。”
言国公缓缓点头,“求仁得仁,无所怨哉。虽然你救她一命,但这次无故伤的人家这样重,于理不合。明日我带你去梁府致歉吧。”
“孩儿一时鲁莽,害父亲无故受累。孩儿......”言继歆双眼微热,一时说不下去。
言国公抬手拍拍儿子的肩膀,“无妨。你这个刨根问底的性子,倒是与为父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