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在连续打卡坤德宫十六天后,阮宜君终于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登堂入室,进了皇后平日燕居的静室。
见礼后,皇后赐座。阮宜君收敛衣裙,在绣墩上小心坐下。
她抬起头来,终于清晰地见到了皇后的面容。
白,是她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字眼。
仿佛那铺着玄狐皮紫檀木贵妃榻上坐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捧快要融化的雪,被堆在织金妆彩的布料上。
那份白不同于步凝华的白。后者的白,是桃杏梨棠的白,皮肤下流淌的是生机勃勃的红润。
而皇后的白,是石膏一样毫无血色的惨白,像一尊深埋帝陵的白玉陪葬,透着压抑的沉沉死气。
确实是久病的模样。
寒暄几句后,皇后道:“你既然是殿选上圣上亲自指进宫来的,就总有承蒙雨露的那一天。你还小,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要心急。”
阮宜君一时无语,只能再次解释自己并不是为了皇帝才在宫里轧马路:“若臣妾是为了邂逅圣上,那应该先打探圣上平素喜欢在哪儿散心,守株待兔。”
皇后微微颔首:“是我误会了。”
阮宜君又道:“而且,臣妾其实并不奢求圣上恩幸。”她把殿选时,皇太后要求皇帝再选一个凑整数的事讲了,“臣妾能进宫,全赖圣上孝心,并非臣妾入了圣上的眼,因而臣妾不敢再图他想。”
皇后缓缓地点了点头:“这样……”
她沉思片刻,忽道:“我有些累了,你先去书房坐坐吧。陪我吃过午饭再走。”
阮宜君称是,又被带回了书房。
这次她又兑了个“安全鉴定卡(物品)”的月卡。
书房里干干净净,连半点有毒有害的东西都没有。
于是她安心坐下来,从紫屏拿来的那摞书里翻出话本看了起来。
然而这册话本的故事实在太难看了。
故事讲的是一个正妻被小妾陷害而被丈夫各种误会,但她默默忍受从不辩解,割指为夫治病的同时,还不忘了给丈夫纳个知书达理的美妾以正家风,直到命垂一线之际丈夫才幡然悔悟,两人重归于好的故事。
阮宜君放下话本,摸了摸胸口,觉得刚吃下去的点心都要呕出来了。
有这个功夫我看两集电视剧不好吗?
但是她不敢,就怕万一闲聊的时候,皇后会考她书里的内容。
诗集是某年除夕国宴上大臣所作应诏诗合集,全是无聊的歌功颂德和佶屈聱牙的用典,勉强读了一首后,她决定放弃。
略过棋谱和女红花样册,阮宜君拿起《尚书五经正义》,从系统里找出带注释和翻译的版本,对照着看了起来。
一开始枯燥得她只想抖腿,但是真看进去之后,还是能咂摸出来点儿意思的。
很快就到了午膳时间,阮宜君前往饭厅侍膳。
皇后用了两筷子,便让阮宜君坐下一起吃。
坤德宫的膳食份例不仅花样多,味道也明显比绮金阁的更美味,阮宜君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饭。
饭毕,皇后道:“今日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她顿了顿,似是意有所指般,又道,“若是想消食,在延兴宫里转转就好。宫道上都是风口,吹坏了可不值。”
阮宜君带着疑惑离开了坤德宫。
她没坐暖轿,步行回宫。路过小花园时,瞥见苑路旁的梅花树下跪着主仆三人,定睛一看,竟是海选侍。
阮宜君生出几分猜测。
为了不让海选侍难堪,她直接绕路回宫,让春苹去悄悄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不多时,春苹便来回话,说是海选侍在花园打闹时冲撞了江僖妃的采仗,又言语不敬,这才被当众罚跪。
阮宜君顿时恍然。
怪不得皇后会把她拘在书房,又吩咐她直接回宫,原来是为了将她和江僖妃隔开,不让她成为对方撒气的对象。
可能皇后真的是个好人。
起码现在,她待自己是很好的。
可惜了,估计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其他嫔妃“朝参问安”的积分是薅不到的了。
第二天,阮宜君再次前往坤德宫。
当面请过万福,几句闲聊后,皇后问道:“你家里上学时,四书五经学到哪儿了?”
阮宜君道:“臣妾没念过书。”
皇后有些惊讶:“可我瞧你能看话本,也能读儒学经典,不像是不识字的呀?”
阮宜君道:“家父整日诵读诗书,臣妾耳濡目染地也能认几个字。只是不会用笔写。”
皇后叹道:“只是耳听目看,便能了识文断字的能力,可见你天资聪慧。真是可惜了。”
阮宜君十分心虚地接受了皇后的夸赞。
“妇人最忌有才,有才未免自是,因而世人常道‘女子无才便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