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一
抖动的烛光里是两张一下老去十年的沧桑面容,是让丁丁一下感到陌生的两张面容。那天晚上,爸爸妈妈商量了很久,但说的话并不多,全是你来我往的叹息声。
那段日子真苦啊,那个冬天真冷啊,喝的水吃的饭都是痛嘴巴的。可是就连那样难熬的冬天,她都不会再拥有了。
就那一瞬间,丁丁哭着哭着就笑了,起码爸爸妈妈不用再煎熬了,人间这所大监狱,他们已经刑满释放。
熟悉的卷帘门声响起,丁丁循声望去,是小卖部。她失望而痛苦地闭上眼睛,祈祷着药店快点打开门。
不知道是一夜未睡的困意还是疼晕过去,当路人将弓腰缩背的她从无意识里摇醒,天已大亮。
丁丁终于吃上了止疼药,不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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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在床上休息一阵的丁丁觉得自己只请了半天假期的决定是对的。
换上整洁的小西装,梳了个简单的低马尾,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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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MM一脸诧异:“丁丁,你就这一套衣服吗?”
“嗯,今晚的酒会···可以吧?”
MM勉强点头,“行,就怕你过不了董事长那一关。”
“怎么了,我就是个保镖,方便打架就行了呀。”
“也对,那今天晚上,你还用戴那个稀奇古怪的面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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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呢,戴起来!”周董事长厉声呵斥,所幸他没有对丁丁的着装再挑刺。
承接着一路的五星级问候,他们来到宴会厅门口,丁丁侧头瞄了一眼,满屋子西装革履的资本家。
周董事长下令:“你就在这站着,不用跟我进去。”
丁丁听令,轻点了一下头,就像个守门的石狮一样在那杵着了。
周发财看她越来越不顺眼。
出入的达官显贵们都会递给丁丁一个匆忙的眼神,有好奇,有惊讶,也有惊吓,还有两个乳臭未干的童男童女,在她跟前驻足足足看了十五分钟,那小眼珠是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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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钱周李四人欢聚一堂,各怀鬼胎。
老钱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淤青,阴阳怪气道:“老周,听说你给自己招了个貌美如花的私人女保镖,那丫头人呢?”
周发财干笑一声,豪气说:“那丫头命苦,脸上长了个巴掌大的胎记,没有这胎记,也算是个美人胚子,在门口呢。”
眼见挖苦不成,老钱悻悻作罢,老李这个表里不一的和事佬说:“慧聪的事情圆满解决,总算可以过个踏实年。”
代钱干笑,心道不满:哪门子的圆满,又是笔亏本买卖,狗东西不会说话就闭嘴,真他妈装!
周发财则明晃晃地给了老李一个大白眼,懒得再搭茬。
宴会后,代子由喝得有点多了,老眼昏花地将拨给司机契叔的电话拨到了代柠那里。
——老契,上来扶我把,不小心多喝了两口。
正与室友在外聚餐的代柠会心一笑,看了看表,起身擦嘴说:“我爸喝多了,先行一步。”
宋严觉得问题不大,禹濛濛八卦精眼神锁定了代柠,他觉得事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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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热火朝天的Lucking百货,对面就是酒会所在的密州饭店。
代柠一路小跑,从饭店的侧门闪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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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了两个多小时,丁丁的腰又开始隐隐作痛,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势。摸了摸随身携带的止疼药,她打算去厕所吞一片。
就着洗手台沁脾的凉水,止疼片下肚,她感觉自己四肢发麻,浑身无力。打工人打工魂,只要不死,今天的工作就必须完成。
倚着墙壁深呼吸了好一会,丁丁脑中闪过无数个将小建碎尸万段的想法,末了,她扶着腰,表情痛苦地走出洗手间。
一个高大的尿急身影从她身侧闪过,是代柠。突然,他回过身来问丁丁:“你好,需要帮忙吗?”
丁丁只觉得这声音耳熟,此刻她无心去看此人是谁,只侧脸回道:“我没事,谢谢。”
代柠一溜烟地跑进男厕,清洁阿姨吓了一跳,刚冲到嘴边的脏话硬生生被那张帅气脸庞压了下去。阿姨露出一个宝刀未老的羞笑。厕所这种毫无氛围感的地方突然变得“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