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死暗牢
不甚合身的铠甲,好好洗把脸再审度现实。他缓缓步至中堂,中门之后一座雅致的假山映入眼帘。
“殿下,咱们蒲州自先秦就是聚福之地,此宅乃前朝大业年间重臣旧宅,都督蒙圣恩上任以来小心维护从未居用,都督说过蒲州乃是…” 方录事还未说完便被李呈打断了。
“方录事,辛苦操持了,值此深冬,院内竟一片落叶一簇冰雪都未曾见,足见用心。待我回禀母亲,定会恩赏谷都督和方录事。” 李呈转身微笑着对方录事说,他的笑容总是令他人放松,话语间细心体贴,加之李呈面相柔和俊丽,谁听他说话都会觉得如沐春风。
方录事一愣连忙笑着作揖,“多谢殿下抬举,这都是小臣,额都督和小人应该做的,再本分不过了!” 他说完自觉欣喜,不想李呈自假山前绕了一圈就离开了中堂。
“不过,母亲不喜欢假山,每每看见就胸口闷堵。这不怪你们,此事就连潜邸宫人也不一定知晓。咱们且去都督府上一坐,我还有要事要和都督商谈。” 说罢就往大门外走去,方录事只得连忙跟上去。谁都没注意到,中堂厢房侧门缝间,一个身影也一闪而过了。
都督府,中堂会厅。
李呈和谷长治已对于堂中,谷长治精心穿好官服站在一旁,李呈也已梳洗一番换上了干净的常服厚袍坐于堂中东座。
“殿下恕罪,愚臣实是不知皇后娘娘不喜山石景观,这就命人把行辕内的山石一一撤去。” 谷长治拱手道完,便命令堂前的兵卒,“你们几个都去搭手,孙二郑六门前听命。” 方录事以为没自己的事,还想当然地候在一旁。
“你也去看着点。” 谷长治沉声对方录事道。方录事以为自己听叉了,但他看看李呈也立马施礼退下,并关好了门。
见闲杂人等都撤离了堂内,李呈才对谷长治说道:“谷都督,蒲州城,不太平。”
谷长治听了这话,立马跪下了。他拱拳刚想回话,咽了口唾沫还是决定先磕头,“殿下!臣有要事相禀!”
“都督但说无妨,本殿也有事相告。” 李呈定神对谷长治道。
“殿下,昨夜柴少将带队巡护蒲州城,本无大碍,谁知突然冒出个胡人在乡野会客吵闹。因臣向柴少将嘱托断不可放过丝毫异样,柴少将便命人将他绑了回来,臣期间一直候在府内,得信立马将此人暗牢审讯。愚臣审了一夜,只知他是个胡商,为区区外货被扣押不平酗酒。这歹人嚣嚷须臣和少将一同审讯才肯再张嘴,臣本想再加威刑问讯,但少将失踪,臣又怕这歹人经不住酷刑误了大事,遂严加管押,本想等柴少将归来细细商讨再做定夺。谁知此后柴少将再无消息,不想殿下先至了…臣,未能察觉端倪,罪该万死啊!” 谷长治说罢便重重磕了头。
李呈听后皱紧眉头,“柴少将不是失踪,是去救我了。若不是他,现下本殿的尸首都不知丢掷何处。” 他不自觉握起拳。
谷长治趴在地上,汗水细密地渗出幞巾,他眼珠子一转又立马道:“罪臣该死!竟未察殿下陷如此险境!臣以为命军中精骑每日巡回盘查城防月余,定能规避风险,没想到还是玩忽职守有负皇恩,将殿下和皇后娘娘陷此凶境啊!臣若不死,何有颜面觐见圣上啊!” 说着还说出哭腔来了。
“起来吧都督,也怪不得你,这一路,连盯梢的探鹰还是昭阳公主发现的。”李呈说完进了口茶,“现下少将应该已经与母亲汇合了,想来不时就能抵达蒲州,可悬心暂放了。”
谷长治听到李呈似有宽恕之意,又觉柴镇斯这一路干得还不错,想来自己也不会掉脑袋,于是慢慢抬起头立起背,拱手道,“殿下,多亏柴少将英武,将臣之无用弥补一二,不幸之万幸。” 而后跪着向前挪步悄声问,“臣愚钝,不知殿下推断,此事究竟何人为之?是为何?殿下又何以险些为歹人所害呢?”
“那就得问问这暗牢内的人了。” 李呈起身,“谷都督,请带路吧。”
衙府暗牢内。
虽是白日,但这暗牢建于地下,关押的皆是重犯,除了烛火外没有其他光亮。牢内的石壁上一层一层黏着湿气、粪土、血污,阴寒至极。谷长治亲自举着火把守在李呈身侧带路,身后还跟着一众全副武装的亲信护卫。李呈身着靛色厚袍,走过一间间囚室,犯人们正狼吞虎咽着午食。他细腻的肌肤、明亮的双瞳和牢中面如贼鼠的囚犯们形成鲜明对比,但李呈不曾因暗牢内的臭气和污秽显露任何不适,反而在转瞬交眸间,他似是露出一丝悲悯。
一众人终于行至那胡人的牢所,只见那人背对牢门,面向内壁盘腿而坐,他的额头点靠在墙壁上,好像在小憩。
一个兵卒打开了牢门,冲胡人喊道,“喂!转过身来!” 那胡人没有反应。
谷长治伸脖朝里望,又向兵卒使了个眼色。兵卒拿着锁链进入牢内,他抬脚轻碰了一下胡人,结果这人直接倒下了。李呈见状想上前查看,被谷长治拦住,“殿下小心有诈!” 又转头向兵卒,“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