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她的狗
的大少爷,家里有钱,却为富不仁。他扬言如果男子可以拖着他女儿三步一扣,从城南走到城北,一路叩拜到凤凰山上,便承诺他一千两银子给女儿治病。
人群里讲述者像是亲眼见证过一样,说的头头是道。
“你们不知道,当时这男的什么都没说,当即就跪下了。他也不怕那孙公子骗。他有些人实在看不下去,劝他说他是外乡人,不知道孙公子就喜欢看人出糗。可能这汉子只当听不见,到现在已经扣了半个时辰了,唉……”
这个男人一定很贫穷,但也一定很爱自己的女儿。
拜这些东西有用吗?如果有用那她上辈子就不会死了。
待温流儿抬头时,男人离她只有两步远。她看到系在男人腿上和木板之间的麻绳,被一段彩色的经幡缠绕着。那经幡充斥着岁月的斑驳,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温流儿想,他一定走了很远的路,拜过了很多神。
在这个生男比生女好的时代,竟然真的有父亲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人和人怕比,她忽然觉得自己不仅可怜,还很可笑。
上辈子围着那样一家人还舍不得放手,温流儿低头失笑。
不知道是在笑男人太过天真,还是笑自己太过可怜。
人群依旧喧闹,他们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男人,并从中看到与自己人生相近的东西。
温流儿埋下头,与男人擦肩而过那个瞬间,她觉得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了。
在这一吸中,脑海中飘过许多张面孔,钱让、钱婕妤、钱修、吴温仁,还有母亲和一路上那些好的、不好的人。
最终,所有思绪落在了那只蝴蝶上。
她这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活了过来。
因为这是她醒来之后,心里除了仇恨,第一次有了点儿别的东西。
很多年后,温流儿每每回忆起这一天,都无比感激这对父女,因为他们,她才没有成为仇恨的棋子。
走到府衙只短短一炷香的,温流儿却觉得自己走了一辈子。
从钱家到府衙,似乎也是这样长的路,她盯着府衙上方高悬的“天理人情国法”牌匾,莫名流下一滴清泪。
可惜啊上辈子她没能逃出来,也没人替她主持公道。
一脚踏进门槛,温流儿扶着门框回首,看向远处青天。
万里无云见青天,一派朗晴,日光有些许刺目,她抬手挡了挡,但还是想看。
如果天没有理,那就让她来做这天吧。
勘验过程也是简易至极,由府衙里的勘验师检查了纹身,留了名字,因为是乞丐,还另外留了住处,又领了一石米,整个过程快得离奇。
尤其是那些勘验师,见温流儿手臂上的花纹奇特,还以为是她找得人技艺不精,把花蕊纹成了像“二”似的两条线,对她也不甚上心。
或许是老皇帝思子心切,只吩咐了要查验纹身的年份,毕竟那花纹并未真正问世,若是细细考究花纹,真的皇子怕是到不了他眼前。
温流儿对此也淡淡的,留了信息便回去了,路上还捡了不少菜叶,今天运气好,还有两根碎了一半的猪骨,放在汤里也算是加了点荤腥。
七天很快过去,这些天其他乞丐都不敢招惹温流儿,因为这几天她一言不发,除了出去捡菜叶、挖野菜煮汤,什么行动都没有,太反常了。
人就是这样,凶猛的虫子也只是虫子,谁都可以踩一脚,受伤的老虎那也是老虎,没有人敢尝试惹怒她这个“老虎”、这个疯子。
第八天,日头正盛时,所有人都在破庙歇脚,忽然闯进一批官兵,造成了不小的慌乱。
寻常百姓对官兵的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因为他们代表皇权,更何况是最底层的乞丐。
温流儿也怕,但她要做的事太大了,没工夫怕。甚至还打起精神,细细看了看这些官兵的神态,希望从中提取出有价值的信息。
前面进来的是当地府衙的官兵,但后头那几位,看穿着是京城里派来的,这些人应该已经见过很多有纹身的人了,神情都淡淡的,不太上心。
领头的四处扫了扫,开口也不客气:“谁是温流儿?跟我们走一趟。”
众人见状,开始窸窸窣窣地动起来,忍不住低声讨论。
“难怪在这几天安静了,原来是犯事儿了。”
“应该还不是小事儿,来这么多人!”
“活该……”
“就是可惜了那小身段,要是……”
温流儿置若罔闻,只说:“那走吧。”
今天她洗干净了脸,露出了不算白嫩但俊俏的五官,挨得最近的官兵肆无忌惮地打量几番,朝旁边的人说:“身段不错,等日后被抬出来,咱俩先嘿嘿嘿……”
温流儿猛地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像是在看死物,把人盯得发毛了,才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