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
看到箭雨,千羽气得要骂人——她好不容易才能浮上水面,哪个不长眼的射箭过来?!
无奈,只得再次下水钻入船篷之中,以小船为盾挡住箭雨。
与此同时,一股无以伦比的威压笼罩住整个小船,借着江流与风势,船身的速度虽慢下来,却有条不紊地继续向前。
两岸的黑甲武士奔跑在高高低低的屋脊上,小船无声地在波涛中驰走,沿江晕黄的灯光或明或暗交错不定。
黑色的箭簇从高空坠落,卢宗衍手中挽起银色的枪花,被击落的飞箭纷纷坠入水中,在雨夜的江面上开出无数水花,而天空中紫电青光不绝,高空与江流,都在歇斯底里迎接一场盛大的烟火。
千羽憋住气,牢牢抓住船舷,箭雨斜斜刺进水底,卷起的泥沙与冰冷的河水一同流过她。
这种混战中卢宗衍未必会败,她却一定会憋死,但浮上去也要被箭雨射成筛子,千羽闭气沉思片刻,放开船舷,如鱼一般躲避着箭簇,朝岸边游去。
一靠岸,她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轻巧地攀上了面前的马头墙。而身形尚未站稳,便有箭簇在闪电之下急射而来,千羽横刀格开,身体突然被狠狠拉到一边,正要反击,却听见黑暗中传来秦恪恼怒的声音:“你怎么在这儿?!”
若不是借着闪电辨出那鹅黄衣衫与七尺朴刀,她几乎就要命丧于此!
千羽惊讶地抬头:“秦恪?!”周围武士还在不停追射卢宗衍,她心中瞬间了然——难怪他最近总是不见踪影。于是收刀洒然一笑:“这便好办了,一家人。”她并不感兴趣秦恪为何在此——卢宗衍这种人,想杀他的还少么?
但秦恪显然不准备就此放过,低声厉喝道:“此地危险,快回去!”
黑暗中看不清秦恪的表情,但这种话语却让千羽不由挑眉:“你管我?!”一语撂下,便不再理睬他,与武士们一起飞速朝前抄去,转眼间已借着楼下微光,轻巧地越过面前的屋脊。
卢宗衍此刻继续前进,远处漆黑一片再无灯火,料想已靠近宽阔的江面,而绵延不绝的房舍在这里也到了尽头。
“分两路追!”秦恪的命令自身后传来。
一队黑甲武士们纷纷跳下屋檐,在水路两侧狭窄的青石板上落定,箭雨因此有了一刻的稀疏,就在那时,闪电将天地映照得一片刺眼的白,两丈宽的水道上,黑色的身影如大鸟一般迎着风雨跃起,那柄长枪在空中掉转了头,随后大鸟将枪柄推向小船的最外侧,翻覆的船底一侧被沛莫能御的力量压入水中,此时闪电余烬已落,只听雷鸣中夹杂着巨大的哗声,两岸民居昏黄的光下,数道长长的水花拖着椭圆的尾巴泼上岸,再一看,河中央的乌篷船影已恢复速度,朝着远处宽阔的江面疾驰而去。
武士们箭雨再起,就在此时,千羽望了远方漆黑的江水一眼,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在水面上砸出一个不小的水花,而后朝小船游去。
“千羽!”秦恪怒极——他的士兵一身重甲,想入河追赶绝非易事,但此刻若继续射箭,必将把少女一并射死在江中,顿了顿,他一跺脚,命手下武士停止射箭,去码头登船渡江。
夜雨渐渐稀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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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不器是被冻醒的,他觉得自己已经睡了很久很久,但睁眼,却发现天地依然漆黑一片,耳畔河水竞相澎湃着远去,他茫然地眨眨眼,有些疑惑现在的时间,于是叫道:“宁斐?”
一片寂静,没有人回应。
“宁斐?”欧阳不器又叫了一声,伸手摸到旁边宁斐的手,一片冰凉,他有些慌了,推着宁斐的胳膊,嘶声道:“宁斐?!”
还是没有回应。
欧阳不器拖着半死的身体,拼命往宁斐身边移,想伸手摸摸他的鼻息。
就在这时,有一双脚落在了他面前。
那人蓑衣斗笠,一手拎着羊角灯,另一手把长剑搭在肩上,从欧阳不器的角度看去,整个身影在光下伟岸得不像凡人。
然后,耳畔响起熟悉的笑声:“小子,狼狈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