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籍书店

下了山，在小道朝东骑马三里，再转至官道向南走上四里，便是雨泽镇。

这座南国僻壤的市镇极小，却极美，市长不过半里，但北起芒山，南落雾江，白墙黛瓦的民居依山傍水而建，青砖小瓦的三叠马头墙高低起落，江风一起，各家飞檐下的风铎响起清脆雅致的声音。

在驿站存了马，沿着青石板路走过一个路口，转到一条拾山而上的小巷再走了十来丈，果然看见一个大开的门，木匾上写着“秘籍”二字。

秘籍？这么直白，开店的人有点意思。

千羽这么想着，推开门，墨香夹杂着经年纸张的霉味扑面而来，这个是个单开间的二层小楼，长约三丈，宽约两丈，一楼只有一架高约七尺的杉木书架，堆叠的各色书籍从那个书架上溢出来，从房屋的各个角落平地而起，无处不在，除了一条小小的过道，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店里似乎没人，两人便四顾乱看。

“书这么堆地上，不怕招蚂蚁吗？”欧阳不器说着，顺手拿起一本书，眼睛一亮，对千羽道：“千羽来看看，这个是湐中舒家的如意连环掌，还有这个——。”

“不要。”千羽看都不看，找了堆书坐上面，大喊：“老板。”

“叫鬼呢。”一个爽利的声音自楼上响起，一个修长的身影拾梯而下，却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一头黑发用一支乌木簪在脑后挽成一个利落的发髻，面容秀丽，顾盼神飞。

她望着几人，道：“想要什么秘籍自己挑，叫人做什么？”

欧阳不器一愣：“你就是老板？那之前那个大侠又是谁？”

女子瞥了他一眼：“要买就买，不买就走，乱打听什么？”

欧阳不器一听，有点慌了，忙做了个揖：“这位姐姐，我们挑花了眼，你可有介绍？”

“这便奇了。”女子道：“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练什么，我又从何介绍？南派蟾宫的王八□□功你练不练？”

千羽从背上抽起刀。欧阳不器忙按住她：“莫急莫急，这功夫虽难听，水平倒也高超。”

千羽不言，双手握起刀柄，准备挥刀。

女子见这架势，不由冷笑：“这两句都受不了？还练什么功，卷铺盖回家吧。”说着，朝楼上大喊：“老板，送客！”

欧阳不器愣愣：“原来他在家啊？”

话未落音，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卖书就卖书，成天赶客我拿什么喝酒啊？”那人挠着头走下来，一见欧阳不器和千羽，也愣住。

酒光。

欧阳不器眼睛一亮：“我说呢，这地方一看就有潜龙之势，气魄非凡！大侠果然是这里的老板，失敬失敬！”

千羽抬头看他，也纳闷：“怎么你开了这么多店啊？”

酒光挠头：“酒肆生意不好，就开个书局赚赚酒钱呐。”

“不器说你是绝世高手呢。”千羽说着，笑嘻嘻道：“你瞧我适合练什么？”

酒光哈哈一笑，顺手从书堆上拿起七八本秘籍：“这几本卖得最好，妹子，你不妨都试试，不合适再来。”

“万一还不合适呢？”

“那就再换！换个二三十年，总能找到你能练的嘛，再不济，买本药王谷的养生经，照着方子煮煮茶喝也没坏处。”

千羽举刀挥下，满屋书籍被刀气激得纷纷坠落，久光仰头饮酒，纹丝不动。

“我要这个刀法的秘籍。”

酒光笑：“横竖一刀。”

千羽眼中一亮：“你认识？”

“没见过真的。”

酒光抱着肩笑道：“这满屋秘籍，唯有横竖一刀，两页就抄完了，那我印象可是太深了。”说着，朝身侧的女子道：“茗茗，找找。”

“你右边第三个书堆第六本。”这个叫茗茗的女子瞥了他一眼，上楼去了。

酒光依言找到那本，说是书，不如说是纸，果然只有薄薄两页。

久光伸手：“两壶酒。”

千羽愣。然后才搞明白，原来久光这儿以酒计价，一本书折两壶微雨亭的落花微雨酒。

但这个左手倒右手的账怎么算起来怪怪的？

听闻此处，她由衷理解为何那个叫“茗茗”的女子对客人没有好脸色，不由同情起她来。

欧阳不器笑道：“大侠，微雨亭在哪儿？你带我们去，先喝他几壶如何？”

酒光顿时从善如流，抬脚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