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吃过饭，段斯嘉以回酒店打游戏为由，早早跟她们道了别。

谢观停从买完三明治回来后就一直待在车上，似乎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离开的时候也仅仅是略显抱歉地朝她们挥了挥手。

本该顺理成章同行的四人，却因各自怀揣的心事同程陌路。

林意柠还停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直到车尾消失在皑皑白雪中，她才如梦初醒般揉了揉被冻得泛红的鼻子。路上过往车辆留下的深深浅浅的印记，一直延伸至远方的山脉。

雪越下越大，但林意柠和陆语琦并没有要回去的打算。她们肩并肩漫步在雪中，任雪随意飘落。

岑寂的街道上只有寥寥数几人，一如林意柠和陆语琦这般闲庭漫步，不慌不忙。在这种天气下还选择出门的，大抵是真的很享受漫步在雪中的乐趣。

林意柠是南方长大的姑娘，见惯了烟雨江南，却鲜少能看到大雪纷飞，所以对雪有一种特别的情感。她喜欢下雪天，就正如她喜欢下雨天一样。

餐馆离她们住下的酒店并不远，没多久就抵达了酒店后方那条著名的打卡点“彩虹路”。只是由于积雪的缘故，原本五颜六色的小路全然被白雪淹没，独留矗立在道路尽头的蓝色小教堂在风雪中。

这个时令的教堂并不对外开放，几个零散的游客只能止步于教堂门口，加之天气的影响，于是在拍了几张打卡照后就离开了。

一瞬间，四周又恢复宁静，眼前是一片白，耳边只余风雪的呼呼声。

安静了一路的陆语琦忽然碰了碰林意柠的手肘，声音很轻，“谢观停，他对你而言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吧。”

陆语琦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一字一句重重敲击在林意柠心上。

陆语琦看向一旁的人，眼睛里亮晶晶的，眼里透出的不是妄图窥探他人隐私的肆意，而是仅仅出于对朋友的关忧，“我在你的相机里看到过他。”

林意柠沉默了。

不是谎言被戳破的窘迫，也不是秘密被知晓的羞愧，而是直到方才她才被人突然点醒。

她对谢观停的情感，真的仅仅是觉得有缘？

细想，她与他见面的次数，不过寥寥。

见色起意这个词，林意柠从未设想过有一天会用在自己身上。

谢观停这个人，寡淡、克制、疏离，对所有人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绅士样，像个游刃有余的上位者，理智、清醒，好似所有事情都在掌握之中。偶然为你投下一次视线，就足以使你余生都为之沉沦。可就是这种人，因为太过理性，骨子里往往冷漠到极致。

这样的人，除了见色起意，她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自己对他的感觉。

长久的沉默后，只余一声无奈的叹息。

两人慢步至教堂前，择了些角度拍了几张合照，然后同坐在廊前的长椅上。

陆语琦在手机上快速P图，准备在回酒店之前发条朋友圈。

林意柠则看着外面的雪景发呆。

等她回过神来时，陆语琦已经捣鼓好那几张照片，在手机上播放起《I wanted you》。

陆语琦分了一只有线耳机给林意柠。

当音乐在脑中盘旋时，此刻，耳机里的心动模式与心脏共鸣。

不知坐了多久，林意柠摘下耳机，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

她看着照片上的人，跟陆语琦慢慢讲起了这段过往。

末了，林意柠笑之淡然，带着些许的戏谑，“我跟他始于它，也会终于它。”

在这个快生活的时代，或许日久生情比一见钟情来的更要珍贵些。但人与人之间的缘所牵扯出的千丝万缕的联系，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是不能用几句话就能加以囊括的。

陆语琦的眼底闪现出几缕一闪而过的惊羡之意，她随意抓了抓潮湿的粉发，语气一如往常那般张扬，“看来我们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那我就放心了。”

林意柠与陆语琦相视一笑，虽然陆语琦表面上还是那么没心没肺，但林意柠总觉得她是破碎的，只是在长久的掩饰下，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气温骤降，雪越下越大，林意柠跟陆语琦在更大的风雪降临前回了酒店。

进了暖和的室内，她们才发觉手脚早已冻僵，各自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才缓过神。

林意柠给自己和陆语琦都泡了杯红糖姜茶，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直闲聊了几个小时，话题从电影史聊到存不存在完全自由，又从发疯文学聊到娱乐八卦。

直到陆语琦回房间接了通稍久的电话，林意柠一阵困意袭来，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半室昏暗。

室内一盏灯都没亮，林意柠的身上多了条毯子。酒店暖气输送得很足，她甚至捂出了一身汗。

林意柠餍足地揉了揉眼睛，转过身的刹那猝不及防就看到了落地窗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