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闻居远微不了察地蹙了下眉,他正是因为了解徐怀久才不愿同他一较高下,就像当初那篇策论一样,他自知徐怀久亦是有大才之人,可就是太容易执着于输赢,才会在容易被输赢所左右。
他看了一眼快要燃完的线香,并没有理会徐怀久的疾言厉色,而是将目光转向今日的东道主陆绍鹰,“陆公子,不知这折梅宴几时结束?”
陆绍鹰被徐怀久突然发作的怒火弄得有些怔愣,过了片刻,冲徐怀久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闹得过火了,才笑着回道:“每年折梅宴都是以众人无诗可答,罚过酒水后就散了,今日…”说着他又不得不再次看向徐怀久,这人把自己杯子摔碎了…真是一点儿也不留余地。
闻居远却毫不在意地看向一旁,似乎是在找什么。
“闻公子在寻什么?”陆绍鹰见他左右环顾,连忙问道。
闻居远微微一笑,不过那笑却是不达眼底,“陆公子既已说过输着当罚,闻某便改自罚一杯,只是好像没有多余的酒樽。”
陆绍鹰忙冲自己的小厮打了个手势,让他拿上来两个新的酒樽,斟满了酒,一杯递给了闻居远,一杯则是给了徐怀久。
陆绍鹰作为此次折梅宴的筹备者,自然要承担起化解干戈的中间人,走过去拍了下徐怀久的肩膀,举杯道:“今日实在是精彩,咱们大家都喝一杯吧。”
闻居远举起酒樽一饮而尽,转身便要离开。
徐怀久举起的酒樽握在手中并没有送入口中,目光阴沉地看向他即将离开的背影,“闻公子既然觉得自己输了,按照往年的规矩,便该将在场诸位的酒都饮了才能走。”
众人脸上一僵,心道这徐怀久不知又发什么疯,若是让那人将所有人的酒都喝了,那还得了?
陆绍鹰当即抬手拦住他,在他耳边低语道:“你可以了啊!别太过分!”
徐怀久充耳未闻,直接撞开了陆绍鹰,大步走到闻居远面前,当着他的面将自己的杯中酒递了过去,“闻公子,请吧。”
闻居远面色凝冷,仿佛结了一层冰霜,“徐公子,闻某不善饮酒,今日来也只是为了寻人,还请高抬贵手。”
陆绍鹰也走了过去,继续心累地打圆场道:“是啊,人家远到是客,怎么能灌酒?”他觉得这半日给徐怀久使眼色,使得眼睛都快抽筋了,为了避免这人钻牛角尖,只好打岔道:“不知闻公子所寻之人姓甚名谁?我可派传令官去寻。”
闻居远自知他是好意,但刚刚也是无奈才搬出这一套说辞,骆秋若是在这种场合被揪出来,那她估计就永无宁日了。
他摇摇头道:“不必劳烦陆公子了,宴会结束后,我自会寻得到她。”
陆绍鹰一手按着徐怀久,一边摆手想快点儿把这位能让徐公子炸毛的人物送走,“那闻公子慢走。”
“哥哥,怎么能让闻公子受如此大的委屈!”这时从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声音。
这可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陆绍鹰咬牙切齿地看向自家妹妹,她居然还敢在面前抛头露面!真是越来越不知礼数。
“你又捣什么乱?这边都是男客,你还不快回女客幄帐里!”
陆筎歆趾高气昂地撇了撇嘴,根本不听他的,今日她同闻居远一队,本想能帮衬他一两局,好让他也能记住她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子,可偏偏他根本不需要,一人就足以抵得过千军万马,到后半段他同徐怀久拆解璇玑图中的诗句,他们连听都没听过。
而且徐怀久明显就已经跟不上他的拆解,应对起来有些吃力,他率先认输,大概就是给那眼高于顶的羡君公子留脸面。
可这徐怀久得了便宜还卖乖,再加上之前徐怀久常常借故奚落她,这口气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自觉是为闻居远出头,抬着下巴道:“我觉得闻公子其实未必是输。”
“闭嘴!”
“你闭嘴!”
陆绍鹰和徐怀久几乎是立时就呵斥出声。
紧接着闻居远也出口道:“小姐慎言。”
陆筎歆早就料到自家哥哥会斥责,徐怀久更是没给她留过脸面,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就连闻居远都让她慎言。
她顿时委屈地涨红了眼圈,楚楚可怜地看向闻居远,“闻公子,我可是为了你…”
“闻某再次请小姐慎言。”这次闻居远甚至都没听她说什么,直接便打断了她,而且不知为何,看到她红了眼圈他竟无一丝怜悯,甚至从心底里觉得厌烦。
这一回直接让陆筎歆委屈地掉下了眼泪,陆绍鹰丢脸地将她带到一旁,低声劝了几句。
徐怀久却忽然由阴转晴,想起他今日等的女子,懒得再与此人啰嗦,冷哼一声,将杯中酒饮了,“闻公子还是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不知将来会不会娶妻生子。”
闻居远默然无语,转身走出了帷幔圈起来的依柳亭。
非昨早就在外面等得不耐烦,见他阴沉着脸从里面出来,忐忑不安地看着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