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房间内只余下刀切砧板的声音，她觉得就这么呆愣愣地站着总归是有些不好，正想过去帮忙，程准放在客厅里的手机响了。

“你接一下。”程准回头，很自然地说道。

作为秘书，汪展璇平时要帮程准处理很多工作上的事情，但是鲜少接触他的私人通信设备，正犹豫要不要去拿，瞧见屏幕上只有一串号码，并未备注，以为是广告推销，按了接听键，刚想说：“不需要，谢谢。”

那边传来老人的声音，中气十足，铿锵有力：“程准……”

汪展璇虽只见过老程总几面，可凭着直觉判断，她也能猜出电话那头的人应该就是程准的父亲，成世科技的创始人程世章。

她赶紧解释，“程总，我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小汪？”

能听出着实吃惊不小。

程世章已于多年前退休，将公司全权交接到了自己儿子手上，可这样一个在商界叱咤多年的人物，怎么可能只安心于一隅。即使对外宣称不再过问公司的事情，一些人事上的变动和内部决策还是有人会向他汇报的。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儿子正和年轻貌美的女秘书在一起，程世章心里跟明镜似的，哼哧一声，丢下一句“胡闹”，立马就挂了电话。

汪展璇拿着手机，犹如烫手山芋，她觉得自己这下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然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程准，却悠哉悠哉地走过来，从她手中抽出手机，看了眼最近通话，明知故问，“我爸打来的？”

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让汪展璇顿时如醍醐灌顶般，了然了这一切。难道他今天所有异常的举动都是因为知道老程总今晚会打电话过来？

关于程氏父子俩在公司发展上意见不合的流言汪展璇早有耳闻，没想到今天却被当成了他们争斗权谋中的棋子，作为下属，这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可一想到刚才那如沐春风的笑容，她不知怎么的竟觉得有些失落。

思绪飘离太远，汪展璇赶紧摇了摇头，阻止自己再次胡思乱想，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得这么意志不坚定了，这么容易被别人影响？

像程准这样道行极高的男人，但凡他想，不管给什么样的女人施舍一点暧昧，对方都会沦陷，只看他愿不愿意而已。

……

“想什么呢？”

身旁人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怕被看出心思，汪展璇连忙搓了搓手臂，编造出个理由，“有点冷，想洗个澡。”

赶客的意味十足。

程准点头：“去吧，等你洗完，生姜红糖水差不多就煮好了。”

眼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汪展璇只得放弃，自行进了房间，翻找出睡衣，去浴室洗了澡，再出来，程准正站在阳台上抽着烟。

万星璀璨的天空之下，他单手撑在栏杆上，遥看远方，咬着烟蒂，时不时眯眼吸上一口，吞云吐雾之中，回头发现人已经出来，才赶紧掐灭星火。

紧跟着走进客厅，注意到平时穿的端庄大方的汪秘书此刻披散着半干半湿的长发，胸前有些招眼的卡通熊像是在向他示威，让程准不禁啼笑皆非，“汤煮好了，我去端来。”

从厨房端出来后，又走到沙发处，坐在汪展璇身边，用勺子舀了舀，晾凉。

本是再简单不过的小事，经他这么一做，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汪展璇余光瞥见程准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舀出来的汤汁又慢慢倒进碗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如同在完成一项艺术，白衬衫散发的淡淡烟草香味，别样的迷人……

“趁热喝了。”

“嗯。”

她双手接了过来…….

*

隔天，汪展璇请了半天假，在父亲做完手术之后，才开车回了公司。

为了通勤，早几年她买了辆十万左右的尼桑以便能节省时间用于早晨补足睡眠，可她低估了高峰期的车流量，经常在路上一堵就是一个小时。

怕迟到，只能将车闲置在家，改为乘地铁上下班。

赶来公司已近饭点，停车场早被停满，汪展璇只能打着方向盘在园区漫无目的地转圈找车位。刚发现一个，准备倒车进去，突然有人敲了敲窗户，降下一看，“赵姐？”

赵姐问她：“才来？”

“嗯，家里有点事，请了半天假。”

对方干脆利落，“有事和你说，我正准备去吃午饭，你呢？要不一起？”

汪展璇：“我先停个车，马上过去找你。”

“好。”

等人朝着食堂方向走去，她才重新启动，停好车后，跟了上去。

成世有自己的员工食堂，从一楼展厅向后延伸，有个大型的阳光房餐厅。每到中午，餐食端出来，员工们拿着盘子挑选自己喜欢的食物，透过玻璃墙，太阳照射在桌面，耳边传来柔和的钢琴声，在阳光明媚的午后，自是另一番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