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求
“宋五,你近日真是血光之灾。”
“说这些做甚么?先扶回去。”香菱怒剐翡翠眼,立马叫翡翠缩回脑袋不吭声。
边上立着的张公子未开口,袖口里的手倒是几次欲伸出来。
琉璃见宋锦安老老实实上了车舆,又有人照看才摆手离去。
她刚回到桥头,便迎上谢允廷关切的脸。
“宋五姐姐好些了么?”
琉璃先是规矩行礼,复小心翼翼窥着谢砚书的脸色说话,“好些了,已然和家人打道回府。”
得了肯定的答复,谢允廷将脖子上的兔毛围脖系紧,蹦蹦跳跳拉着谢砚书的手。
“小少爷,奴婢先带您去买糖人把!”琉璃眼瞧着谢砚书的暗卫默不作声立在桥尾,当即诱着谢允廷离开。
谢允廷一听糖人二字赶忙撒开谢砚书的手,乖巧跟着琉璃。
桥头本就叫谢家包了场子,如今谢允廷和候着的丫鬟一散开,倒是衬得谢砚书有些落寞。
那暗卫毕恭毕敬磕头单膝下跪,“大人要卑职打听的东西有着落了。”
“念。”
“宋五小姐生母原是柳州一代,因逢荒年家中养不起闺女便将出生不足一月的宋五小姐抛在柳州同燕京的交界处。张妈妈本名张梅,商户之女,年过十八后同家里决裂独自来京。于庆澄年间捡到宋五,便带入百景园中当半个女儿养大。如今百景园的五个女孩大抵都是这般出身。只是宋五近日有些古怪,她小半月前与人冲突磕坏了头,再次醒来记忆全无,且性情大变。从前的宋五大大咧咧不喜文书,如今宋五行为举止带有书香气。“
说罢,暗卫目露杀机,“卑职怀疑此女早已不是宋五,真正的宋五恐怕命丧黄泉。只是不知是哪方势力特培养出位和宋五外形一般无二的人接近大人,又不知所图为何。”
谢砚书宽大的衣袖随风鼓舞,他眸色沉沉转动着食指上的玉扳指,“燕京有此能耐的人不多。”
“大人,那我们是否要直接控制住宋五?”暗卫朝脖子比划一下。
谢砚书却淡淡摆手,“他借用了不该用的人和事,我便不打算善了。”
明明已是春,暗卫生生冒出冷汗,他许久未听过谢大人的非善了。
上次非善了还是四年前,谢府足足半年笼罩在阴影之下。现今这位宋五会是何等结局,他稍稍一想便知。
驱散走那些杂念,暗卫赶忙补充道,“宋五小姐近日还不断网罗朝政,其中关于宋家的信息最多。卑职猜测,宋五恐怕是想借夫人的喜好来引起您的注意。”
说完这话,暗卫自觉遍体生寒,将头埋得更低。
良久,他却未等到谢大人的回应,心中似有不解,他微抬眸,对上张失神的脸。
“大人?”
“你说天楚河的花灯好看么?”傍晚的声音轻飘飘,似晃悠的芦苇。
暗卫一时间不知为何会有此一问,只得硬着头皮道,“自然好看。”要不然大人何以年年都来,且一看就是一整场。
最后一只花灯也飘离开天楚河,那满目的烟色忽就黯淡下去,瞧不见身前人的神情。
暗卫在黑暗中隐约听到谢大人说退下的声音,他如蒙大赦,迫不及待起身后撤。
没有旁人的服侍,谢砚书默默站了片刻,修长的手指拢起披风,一个人行至车舆前。
他挑起车帘,一眼看到里面捏着糖人笑得不亦乐乎的谢允廷。谢砚书的周身兀的就柔下来,他示意琉璃退下,撩起下摆大步跨上车。
“玩得开心么?”谢砚书抽出侧阁内干净的软帕替谢砚书擦擦黏糊糊的手掌。
谢允廷满足地点点头,伸出舌尖小小舔舔糖人,他习惯性地钻进谢砚书的臂膀内,“爹爹,方才我缠着琉璃姐姐问她许了什么愿,她说想在明年替母亲新买处宅院。”说罢,他眨着眼睛,圆圆的脑袋歪着,“爹爹又许了什么愿呢?”
谢砚书替他擦发的动作微僵,复轻轻捏住软帕,目光悠远而复杂,“我许,能同你娘亲有再次的一面。”
“娘亲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所以爹爹和我都想娘亲能回家。”
“嗯。她本就是世上最好的。\"
“难怪爹爹这么喜欢娘亲!”
“小满。”谢砚书无奈地接过他手里晃荡得快落下来的糖人,“小孩子少说喜不喜欢的。”
“不嘛。”谢允廷吹吹另一只手的风车,歇口气道,“反正娘亲也喜欢爹爹,不是么!”
咔嚓一下,那晶莹剔透的糖人叫人捏碎道纹,谢砚书眸里光影浮沉,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