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姊
第二日若微要出去的时候,云朵一直不让她走。
它咬着若微的裙摆,上窜下跳的。
若微好无奈,只能低下身子哄它。
赵郁仪静静看着她们。
好不容易把云朵哄睡了,若微转身,看见他,一惊:“您来了?”
她小声说:“让您久等了。”
“无事。”赵郁仪微笑道:“走吧。”
红日从远处山谷升起,镀金般的日光弥漫于空气。绿莹莹的树叶簌簌作响,如同起起落落的碧潮。宽敞的街道上渐渐沸腾起人声,若有若无的炊火气息飘散于若微鼻尖。
若微得到了赵郁仪的同意,便掀起帘子的一角,往外望去。此处是她毫不熟悉的扬州,但人世间的烟火气息向来差别无几。所有人都围绕着往日的生活运转。这令若微松一口气,不知为何又有些惆怅。
赵郁仪看着若微扑闪扑闪的眼睫毛,她的唇瓣轻轻上扬,像是微笑了。他感受着她愉悦而轻松的心情,明明是和他毫不相干的事,但他的心中却奇异地感到轻松和满足。
“郎君。”他听见若微问他:“我们要去哪里?”
“净月湖。”他立刻便回答了她,“你会喜欢的。”
若微没有作声,只是安静地笑了。
赵郁仪凝视她片刻,然后轻轻吻上她的唇瓣。
和他刚刚所想的一样,是蜜糖一样的味道。
没有人不会沉醉于净月湖的风光。
长堤青柳,十里湖光。远处鹿岭苍翠,青雾缭绕。带着山岗冷气的风,吹过湖边踏青游玩的人群。人群的笑闹之声,一时很近,一时又很远。
她和赵郁仪泛舟于湖上。这条小舟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余人都扮作游人,散于四周,默默保护。福宁原本想跟上舟伺候,被赵郁仪挥退了。
若微抱着一捧柰子花,轻轻嗅着它的香气:“好香。”
方才,若微一下马车,便闻到了一阵淡而甜美的花香。循着香味望去,果然见不远处有商贩在卖柰子花。
乳白色的花朵,又清丽,又甜美,有着如丝如缕的清香。若微买的这一捧,还没有开完全,有着零星几个玉米粒大的花苞,小而饱满,如珠如玉。
给银子的时候,赵郁仪问她:“是要这一捧吗?”
她抱紧怀中的花,点点头。看见他仿佛笑了,又似乎是没有。或许只是一闪而逝的笑。相处了几个月,她知道他的情绪十分内敛,不会过多在外表现出来。不过她能感觉到,他现在心情很不错。
她弄不明白他,便将纤长的眼睫毛垂了下来。卖花的是个老媪,看上去亲切又慈祥。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还叫住了他们,问:“要不要试试柰子花茶?”
她有点想喝,便看了一眼赵郁仪。见他点头了,她便接过柰子花茶,喝了一口,清雅的淡香一瞬间充盈了味蕾。她有些沉醉了。回过神来,她觉得就自己喝,不太妥当,便把清茶递给了他。
赵郁仪轻轻抿了一口。
光天化日之下,这些举止有些亲密了。若微不自在地撇开眼神。又刚好瞥到老媪含笑的目光,她的脸渐渐红了。
她抱着花,和赵郁仪一起,看着湖面上的风景。
碧绿的江水,有着淡淡的凌波,倒映出天际流云的色彩。空气清新明丽,唯有跳跃的阳光一闪一闪。她认不出游于碧波之上的水禽,还有湖面上滑翔的飞鸟。赵郁仪便一个一个教她认。他的声音很轻,是一贯冷清的音色,但并不显得冷漠。
他说完了,停下来。若微望着他的侧脸,发自内心地说:“您懂得真多。”
于是,那双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睛朝她望过来,一如曾经自上而下的俯视一样。然而,这次,他的眼睫毛微微下垂,而后对她微笑了。他的眼神终于不那么遥远,仿佛伸出手便可以接近。但若微不会去尝试。不管如何改变,对她而言,他的眼神本身就是她的枷锁。
他们靠得越来越近了,都闻到彼此身上淡淡的柰子花香。他的气息逐渐接近,若微本能地感到颤栗。潜意识里,他始终令她恐惧。然而他只是将她落到颊边的发丝挽到耳后。
他轻声对她说:“看湖吧。”
与若微所想得不同,净月湖周遭的街道,行人并不多。
“这里是新雨坊,来往的皆是豪富家眷。”赵郁仪道:“人会少一些,不那么拥挤。”
若微新奇地点点头。街道两侧商铺林立,各家的牌匾皆醒目张扬,时不时有车马辘辘而过,然后下来几个衣着华贵的女眷。也有几对郎君与娘子相伴而行,在玉兰花下,絮絮私语。清风拂过的每一个角落,皆是温暖人心的佳景。
“饿不饿?”赵郁仪问她:“刚刚只吃了面片汤。”
若微摇摇头,小声说:“不饿,但是渴了。”
赵郁仪说:“去前头看看。”
他们便继续往前走了。
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