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
刚用过午膳,因为屋里头燥闷,许家四娘子知宜在树下纳凉,绣着花样子。
发觉绣得有些不对劲了,便问阿如:“昨日我画的花样子是不是落在屋里了?”
一旁的阿絮应了声是,然后小跑进去拿,阿如也绣着手帕,闷闷不乐地问:“娘子为何一点也不着急?”
知宜低着头,还是绣着帕子。错落的日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打落在她脸上,更照出新雪一般的肌肤。
她的神色还是淡淡的,“原也不是我自己做主,想这么多做什么?”
阿如也知道,只是心里仍有不平。“阿郎未免也太偏心了。”她拉长了调子:“娘子前头的姊姊们,寻的无一不是极出色的郎君。怎么到了您这,竟……”
“住口!”知宜连忙打断她,吓得阿如不小心把针子刺进了手指里,沁出了点血。知宜连忙拿出手帕给阿如清理干净。
“婢子自己来就是了。”阿如赶紧说,“娘子不用……”
话没说完,知宜已经处理好了。
阿如沉默一会,说:“婢子刚刚说错话了。”
“你也是为我好。”知宜摇摇头:“但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阿如应是。此时,阿絮拿着花样子回来了,三个人坐在树下,开始讨论起花纹哪里要修改。
不一会,有个小婢女进了庭院,知宜认出是夫人身边的淡月,便赶忙站起来,问道:“可是母亲有事寻我?”
淡月道:“正是。夫人正等着四娘子。”
知宜点点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的,感觉并无不妥。便带着阿如与阿絮出门了。
知宜的院子离夫人的怡景阁有些距离,要走一会路。
初夏,昨日下过大雨。青砖铺的路还是湿淋淋的,仍有未干的雨水,顺着铺就的花纹,一点点流入两旁的草木里。天光却仍然很亮,四面皆是浓浓的热气。
知宜走了一会,便感觉很热了。
令她更烦闷的是,前方的岔路上徐徐走来一个纤细美丽的女子。
知宜还未出声,身后的淡月便已经迎上去了,喜笑道:“婢子见过五娘子。”
对方走近后,才不紧不慢的嗯了一声。
知宜说:“五妹妹好。”
知菱斜觑她一眼,问:“阿娘等你好久了,怎么走得这么慢?”
知宜不吭声。对于知菱轻慢的态度,自从去年被接回许府来,她是没少受的。
她是外室妇生出来的女儿,自然被作为嫡女的知菱瞧不起。毕竟其他妾生的女儿也没少被知菱挤兑,何况是她。而且她早已习惯这一家人冷漠而高傲的态度。于是知宜低着头,不做声。
小家子气!知菱不屑地哼了一声,活该配个商人子!
她嫌恶地用帕子遮住脸,走了。
旁边一个婢女经过时故意撞了知宜一下。阿如气得脸都红了。
知宜默默站了一会。淡月已经开始催了:“娘子快走吧,别让夫人久等。”
知宜深呼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一行人来到怡景阁,门口守着的婢女进去通传。
知宜站在阶下,往庭院里望去。
夫人的院子里凿了很大一片湖,湖边种了许多柳树。远远望去,是淡绿一般的烟雾,风吹来时,荡漾出春水一样的绿波。稍稍一凝目,看见柳丝低垂,雪白的柳絮来不及抓住柔嫩的枝条,随风不由自主掉入湖里。湖中一片绿,一片白,像初冬深深浅浅的落雪。
知宜等了一会,看见夫人房里的秋霜走出来,迎她进去。知宜对她道谢,走了进去。
还是午后,屋里没有点灯。夫人柳氏坐在正堂里,半阖着眼睛。
她已经年过四十了,但仍然是位风韵犹存的美人。但这样的美是毫无特色的,叫人无法说出具体的美法。但柳氏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雍容气度。她是高门出身的贵女,自幼就养出了这般的底气。
知宜看一眼就低下头,恭敬地行了礼。
柳氏颔首,让知宜坐下。她抿着手里的香茶,借着日光打量着知宜。虽然仅仅略施粉黛,但美人的精致本就不需过多修饰。
对于这张像极了徐氏的脸,柳氏很难摆出什么好脸色。但她还顾及着正房夫人的气度。何况这还是一个将要低嫁出去的女孩儿。
于是柳氏收拾好情绪,徐徐说:“你同江二郎的亲事……六礼已经过了四礼,先前我便与你说过了吧。”
知宜点头,轻声说:“辛苦母亲为女儿操持。”
柳氏淡漠的笑了。又说:“但江家那边说,想让你们两个小儿女在婚前见上一面。”
知宜一惊,只能说:“但凭母亲做主。”
“这也是原有的事。我岂有不应的?”柳氏淡淡道:“就是明日,我恰巧灵渔寺礼佛,你同我一道去。”
知宜自然应是。又听柳氏道:“知宜,说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