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中鬼（九）

陆轻城如他所愿，打开了棺椁。

尘封多年的棺木因为符咒的庇护而百年不朽，而棺木里的人，也引神魂被困而始终保持着死去时的模样。

你还好吗？

齐南钰无声地，奋力地，努力爬向那个他日思夜想了两百多年的人。

秦如玉似乎只是沉睡了，她绝美的容颜依旧如初，没有一丝改变。

齐南钰笑着笑着，嘴角便溢满了鲜血，他已经撑不住了。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齐南钰在说话前看了一眼一旁的谢芜，“我找到魔迹的地点，就在…邺州。”

他也是在邺州与玉葵重逢的，在那里他们敲定了一切计划。

他们要杀死祁家父子三人并不算难事，但要在禁术施展时间范围内找到有能力解开符咒的人确是难事。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齐南钰得到了消息，紫檀仙人关门弟子陆祈从九州来了这里，在他们心里这是最好的人选。

于是他们以自己的命为赌注，布下了这一局。虽然无论成功与否，他们终究要命丧于此，但如若能成功，此生也算无憾。

事实是他们赌对了，只不过没想到最后解开符咒的竟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红衣少年。

“我已经，没有遗憾了。”齐南钰仰头望天，他伸着手想去再摸一下那天空中的明月，却只是徒劳无功。

他的手落回地上，银手镯与青石板相撞，发出清脆的一声。

玉葵失神的望着齐南钰，虽然她早就知道，最后要面对的结局就是死亡，然而故友死去还是让她伤神。

“裴少侠。”她叫了裴慕一声，一双狐狸眼带着笑，裴慕和谢芜对视一眼，后者随即把红衣少年“扶”到了玉葵面前。

“那块玉佩，确实是你母亲的。”裴慕的眼中净是不可思议，她接着说道：“那是在邺州时她送给我的，如果你后面在她身上看到的玉佩是白中透绿的，那一块应该是你父亲的，这一块白中透蓝的才是你母亲的。”

玉葵说着说着，“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谢芜猜那应该是跟魔族做交易的代价，看来她也命不久矣。

“还有吗？”

玉葵已经没有手去抹那满嘴的血，只是她还笑着：“你母亲跟我说过，如果今后还有事，就去…就去邺州梦华楼找她。”

“梦华楼……”

裴慕失神地念着这三个字。

玉葵看着裴慕：“你母亲真的…真的是个很好……”

裴慕心说他知道，他比谁都知道，他母亲是这世上最最好的人。

玉葵死的时候，嘴角还含着笑，她把那块白里透蓝的玉佩还给了裴慕。

她说，那本是他母亲的东西，现在她用不着了也合该是留给他。

一瞬之间，狂风卷起落了满地的白色梨花，满天飞舞，恍惚间像雪下得纷纷扬扬。

谢芜伸手接了一朵，轻轻地揉碎。

多美的花儿，终究只是瞬息之间的美景最动人。在这人世间，或许永恒才是真正的诅咒。

“也是一群可怜人。”

荆念摇摇头，忽然想起来棺材里还有一个人：“秦如玉醒了吗？”

话音刚落，棺椁里伸出一只净白的手，秦如玉借着力站了起来，她躺了太久，对自己的身体难免有些陌生，连带着动作也十分僵硬。

“你们……是谁？我……又是，谁？”她茫然地环顾了一眼周遭的环境，又看回荆念身上。

荆念和陆轻城对视一眼，想起齐南钰说过，这禁术毕竟不成熟，施法后被救的人可能会失去一部分的记忆。

荆念连忙解释道：“你叫秦如玉，我们是江湖人士，是来这府里抓坏人的。”

“秦如玉……”秦如玉拧着眉似乎有点想不出来，一听见后半句话又吓了一跳：“坏人？在哪里？”

荆念摆摆手：“你别害怕，我们已经抓住他们了。”

秦如玉点点头，从棺材里走出来，一下又看见血淋淋的两人倒在地上，惊叫一声：“啊！这是什么？”

陆轻城犹豫片刻，开口道：“秦小姐莫怕，这也是我们的同伴，他们是被妖人所害……”

秦如玉闻言心里不觉刺痛一下，也不知是什么吸引着她，她慢慢地蹲下去，伸手拨开了玉葵那遮住脸的长发。

美艳的女人满脸鲜血，秦如玉连忙用自己的袖子擦干净了她的脸。

好熟悉。

她又去看旁边躺着的少年，眼泪却已不自觉淌满了脸颊。

好奇怪……为什么会哭呢？

秦如玉体力不支，又晕了过去。

陆轻城他们之前应下了齐南钰死前的求助，齐南钰说了他的小金库在桃树底下，那是给他们的报酬。拿人钱财□□，他们还是要帮醒来的秦如玉料理好这些。

秦如玉醒来没有再问昨晚的那两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