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虚而入
“抱歉,在这种时候还你添麻烦。”他打破了沉默。
“这不是重点!”Joanna没有控制住音量,在周三下午的酒吧中显得有点突出。她只好烦躁地又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掸了几下烟灰,左右看了一下确保酒吧内寥寥几个客人都没在关注他们,才压低声音继续说,“你是认真的?!”
见仙道不回答,Jo用夹着烟的手向他一举杯,“旧爱不去新欢不来!”
“什么?”背景音乐声中,他听到歌者在唱,我再也不会爱上别人……
“只有当你把旧的回忆扫空的时候,新的爱人才有机会走近。”她摁灭了烟,用手撑住脑袋,不着痕迹地将身子向男人那边倾斜了一些,眼神暧昧。
“不。”他轻轻地一笑。
不想再接受一个亲吻,不愿我的口中呼唤他人姓名,不愿再将自己的真心托付给另一个陌生人——
除非它们统统来自于你。
“Akira,你觉得,我怎么样?”大概双方都带着六七分醉意了,酒吧里的灯光昏暗,音乐优雅,让她蠢蠢欲动起来,终于问出了这个日夜纠结的问题。
“你很好啊,很能干,很真诚,这几年对我也很照顾。”
“我不漂亮吗?”
“别傻了,你当然魅力十足。”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试试?”距离太近,近得可以可以嗅到他清爽的气息,看得见他好看鬓角眉梢、深邃的眉眼和挺直的鼻梁,Joanna几乎克制不住想要抚摸上去的冲动。
仙道叹了一口气。他通常不介意与人分享Lisa的种种,尤其是在他认为是朋友的人面前。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并不擅长应对,只是用餐巾擦拭着自己酒杯外壁的水珠,“Joanna,你醉了。”
“我没有!你别回避我的问题!”
“你知道信天翁吗?”他没有在意她忽然贴近的依偎,甚至低下头来在她耳畔将低沉的声音准确地传达给对方。
这是一种令人钦佩的鸟儿。永远不缺具备新鲜感的冒险精神,永远在自由翱翔,却永远不会抛弃爱人,无论多远,都会信守承诺回到他们共同的家。
人类难以做到的爱情故事,信天翁可以。
它们一旦认定一个伴侣,便终身相依,最奇妙的是,它们能记住对方的音容笑貌,哪怕分隔数年,也能在茫茫鸟群海洋中把那个它辨认出来。
信天翁没有“出轨”的概念,如果哪一年没能等到另一半归来,它也不会贸然另择对象,而是独自飞走。
有的信天翁甚至在没有等来伴侣的失望里依旧每年准时回来,继续等待。极个别的翁才会在漂泊数年后另寻配偶。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它们的眼睛装得下南半球的海水,它们的翅膀划过千层海浪,它们的心里却只放得下唯一的另一半。
用人类的术语来描述它们应该是不适合的吧。但是仙道却不由得好奇,听起来像是在自问,“它们会在大海上相互思念吗?它们会期盼两年一度的相逢吗?如果伴侣再也没能回到陆地,另一只鸟会为它悲恸吗?或者,所有的这一切,对它们而言只是自然而然的本性,像风浪一样、像大海一样?”
连他自己也未意识到,当他说这些话时脸上带着怎样淡淡的微笑和向往。他似乎并不需要别人的聆听,只是自顾自的讲述着,更不在乎有没有人能明白这种心境,甚至还能如无事人一般向Joanna举杯。
于是他也没发现,他唯一的听众表情逐渐从迷惑不解变成了嘲讽。
Joanna与他碰了一下杯,红唇微启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然后带着冷冷的笑容问他,“那你知道,你的女朋友还有别的男人吗?那个男人,一看就年轻有为、有钱有势。呵,即使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承认,她眼光还是很不错的。从选了你,到那个白人精英,——别急着用那种自信的表情否定我,听我说完不迟。”
然后她却故意卖起了关子,在他迫切的注视中慢慢地又点起一根烟,“那张照片,抱歉,是我当时逾矩了。她发过来的时候你恰好不在,我看到了,但是我删了它。”她轻轻吸着烟,仙道彰脸上动摇的表情令她挽回一点成就感,“我们在芝加哥那天,她发过一张宴会上的照片过来。她穿着蓝色的礼服裙,正在与送花的男人忘情激吻。”
“所以,或许是时候走出来了,Akira,别再单纯得像个孩子。你女朋友拒绝求婚不是没有理由的,或许她早就想说分手了。那么,以后我们或许应该称她为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