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

医生说最快下周就可以转去康复医院。

手上的伤口每次换药的时候都还是鲜血淋漓的样子，很难判断是否有所好转，光来有些担心，又拍了照片问了他认识的医生，他也难说个大概，只说会来医院里看一下。

我并不依赖止痛药，随着时间推移药效衰减，疼痛也会越发明显，有的时候会在梦中惊醒，光来总是立刻看过来，然后从陪护的小床上起来抱住我，慢慢地哄我。

我依赖着他，把被汗湿的脑袋塞进他怀里，瑟缩着听他低声哄我，轻轻拍着我的手臂，直到我再一次睡着。

后来我又伤口感染导致反复地低热，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每天吃的药又多了几种，因为药效昏昏沉沉的时间里，我看见窗台上的栀子花终于长了花苞，颤颤巍巍地落在枝头。

*

出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腿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勉强算是能下地走路，但走的七扭八歪，最后干脆耷拉着手靠在光来身上，他好脾气地拿着我的大包小包，还得兼职做我的拐杖。

我开心地坐在车上，眉飞色舞地跟他策划之后复健的生活。手上的伤恢复地不太好，但好在影响不大，不外乎多费些时间，现在我算得上行动自如，他自然也到了要回去继续工作的时候。

“家里面肯定乱七八糟，回家还要大扫除，还有工作上的事，也要慢慢开始处理……”我掰着手指数，“啊真的好麻烦啊。”

“你要多注意你的手，医生说还没到能大扫除的程度啊。”他开着车叮嘱，“我帮你约了明天早上的号，到时候去医生那边再看看。”

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低头接着看手机上的小说。养伤的这段时间我迷上了小短文，内容都很快餐，但胜在节奏紧凑，是打发无聊时间的神器，有时候我会和光来吐槽里面的男女主角，他懒得理我，只是配合地点头。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我们在外面吃了寿司，家里已经简单收拾过了，我脱了鞋就蹦到沙发上，柔软的织物一下子包裹住了身体，散发着温馨的气味，让我离那个充满福尔马林的空间又远了一点。

我看着他忙碌，他其实很懂得如何照顾自己，这大约是运动员的必修课，或者是刻入社畜血液里的习惯。和我这种拎了行李箱回家就把箱子敞开放着的做派不同，他快速地将物品拿出来并归入它们要去的地方，然后把空箱子擦干净了放到阳台上的柜子里，又去厨房切了水果，然后和我一起看电视。下午没什么节目，重播着昨天晚上的搞笑综艺，几分钟之后我就昏昏欲睡，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准备午休，他避开了我的手臂，下颌贴着我的脑袋，我能闻到他身上浅淡的洗衣液的香味。

睡醒已经傍晚，我躺在卧室里，夕阳从窗外投射在天花板上，形成一块金红色的光斑，有风从没关紧的窗户吹进来，带着初夏独特的暖意。

我在柔软的被褥里挣扎了几分钟，最后撑着手坐起来，慢吞吞地走到厨房里，光来正在做饭，灰色的家居服袖口撩起，露出结实的小臂；操作台旁边放着iPad正在播放这两天的比赛，他在油烟里抽空看几眼。

我从后面抱住了他，微微踮脚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我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带着蓬勃的生命力：“今晚吃什么呀？”

“煮点清淡的，你小心点手。”

他见怪不怪，在医院的这几天我越发放肆，动不动就喜欢和他贴在一起，这种触碰让人心生满足，足以抚慰身体时不时传来的疼痛。

“你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我问他，语气不自觉地有点低落，可能我自己都没有发觉，这种不舍的感情那么自然而然地流露，好像我在他面前仍然可以是耍性子的女孩，“等我养好伤了想去看你比赛。”

“好啊。”他把清炒虾仁盛在盘子里，“明天下午的飞机，我早上先送你去康养中心看看手。”

“好嘛。”我不乐意地撇撇嘴，实在不待见医院里的味道，松开他好让他干活，“我想吃冰箱里的蛋糕。”

他没说话，抬眼看了我一眼。呜呜，成年人的拒绝总是无声的，我的意思是，他怎么忍心不给我吃蛋糕的。

最后我还是吃到了蛋糕。

晚饭后我坐在沙发上挖蛋糕吃，光来正在给我换药，对着我的伤口翻来覆去地观察，然后给我抹药，缠上绷带。这个流程他已经做的非常熟练了，从一开始把我的伤口扯疼到现在毫无感觉，我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蛋糕，看着盘子里剩得最后一口、带着完整青提的蛋糕，犹豫了几秒后用叉子叉起来送到了光来的嘴边。

他张嘴吃了，我呆住了，停了几秒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假客气被当真了，我把塑料叉子扔进垃圾桶，拉了拉他的袖子：“我还想吃。”

“没了，明天去医院路上再买。”他看了一眼空了的盘子，起身准备把它带去厨房。

“不行。”我更用力地拉住了他，止住了他的动作，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我现在就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