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
手椅,上端坐一人,髯发尚青,面容刚毅,可见晋升较早。再看其眉目深沉,目光幽凉,想来许有个两千来岁,当是秦豫无疑。再往两旁看,除秦豫右旁同是扶手椅外,其余皆是清一色的小灯挂椅。秦豫右旁的妇人眉目秀美,上着一云纹妆花缎襦,下搭珠白罗裙,颈间一翟纹缂丝垂金珠披帛,耳坠翠珠,发裹金钗,正与众人言笑宴宴,在座诸人,面面俱到,断不曾冷落了谁。这便是乔家长女,秦豫之妻,乔宁了。
远远见着秦月晗向这边来,秦豫伸手招呼了两下,笑道:“女儿快些过来,就等你了。”秦月晗便盈着笑意走来,将手中漆盒提起,道:“爹饭后尝尝这滴酥,是竹记的,还有娘爱吃的桃花糕,女儿排了好久队才买得。”
乔宁温声打趣:“你爹爹最近辟谷,吃不得滴酥。明日休沐,今日咱大家才得以一聚,也只给你爹爹呈了药食菜盅上来。想来要都给娘吃了。”
秦月晗道:“那感情好,到时候我也去分一口。”话落,便在秦豫旁的小灯挂椅上坐下。秦星予早已在母亲旁边坐下,见妹妹落坐,才道:“听闻前先日子月晗的绸缎庄与李记争庆历坊的一块田产,闹得不甚愉快,想来是件棘手之事。今日倒见月晗神清气爽,可是绸缎庄的事有所进展?”
秦月晗笑道:“有劳兄长关心了,也请爹娘放心,虽是棘手之事,也难不倒女儿。今日归家早,只是因为爹明日休沐,娘也难得闲暇,诸位亲朋更难得团聚,才欣然回来。明儿太阳一出,依旧得到铺子里去。”她顿了顿,又说:“倒是兄长最近屡屡迟归,想来是最近国试将近,礼部繁忙罢?”
秦星予是礼部下辖仪部郎中,正五品的官,主大内考学事宜。在这之前,他本是兵部下辖职方部的一小小佥事,因其善文,擢仪部郎中。秦豫一武官的儿子去了礼部,倒也没说什么,旁人问起,只道都是历练,且五品官大,更应感念君恩。秦星予道:“繁忙些好,也不枉君上和爹娘一路栽培,当为我翌国效力。”
秦月晗眸光清浅,“兄长好志气。我虽不在朝中,却也对朝中之事略知一二。当今朝中礼学之士素对国试文体颇有争议。安礼台钱大人逮事四朝,力主四六文,尚骈俪,饰辞藻,援古今事实以成文。因国试试题由安礼台所命,故礼部阅卷向以安礼台意志为先。可御试前的吏试由吏部主持,吏部尚书何大人喜文章通俗易懂,直抒其意,句句在实。爹向来称赞何大人乃无双之国士,兄长又对何大人甚是崇敬。月晗只是担心,兄长在礼部,难免为难。”
秦星予眸色微沉,瞧了瞧在座众人,虽是专心用膳,耳朵却束得老高,终是不敢再说什么。他深知,爹最不喜的便是他们兄妹不和让别人瞧了去。虽然心中不爽,也只得打住。倒是二人堂姐秦钟维和声道:“不管是礼部也好,还是安礼台也好,最近都忙的焦头烂额。前些日子拟题目,不得回府,我和乔璃姐一同宿在公廨,每晚回去都是头晕眼花,看不清对方面目。今日给卷上完了密押,接下来就该礼部忙了。尤其是星予,逃也别想逃。”
秦钟维是安礼台直学士,说话也颇有分量,众人一听,便皆应和着笑起来。乔璃为乔宁侄女,三年前才过了御试,入了安礼台当庶吉士,她比秦钟维大了二百岁,却事事以这个妹妹马首是瞻。在秦钟维说完后,她附了几句圆场话,才继而道:“姑父,姑母,方才月晗说起绸缎庄的事,我才想起今日放班,路过京正园时,似是看到了李家公子。凛州李家绸缎生意做的大,以前我同月晗去过一次李家的庄子,与其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今日见到,想来不会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