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霞供
除了暖锅,主食配了绿生生的油菜鲜肉饼,点心又配了两碟子,一碟是红糖枣泥卷,一碟是松仁山药糕,并一盘鲜果。叶昭南吃饱喝足地摸摸肚子,那盘肉倒真的被她吃了七八成。然而这时她突然发现,就在自己吃肉的功夫里,那彩漆酒坛竟然空了。
她拿起来晃一晃,睁大眼看向楚元奕——全给喝了?
时有宫人进来开始收拾餐具,叶昭南不好多说什么,令他们将鲜果端上,就带楚元奕回到了寝殿。寝殿新置了一张黄花梨独板围子罗汉床,中间没有放茶几,而是铺好了褥子和靠背。叶昭南扶楚元奕半躺下,又见那盘鲜果里有雪梨、橘子和橄榄,想起梨子对解酒有奇效,于是坐在边沿亲手削起来。
楚元奕确实感到眼饧耳热,头重胸沉,看来那借酒消愁也并不是个好法子。他眯着眼,只能见到叶昭南侧颜上的垂眸认真的模样,不禁心神飘飘然然,情思绞缠,小声呢喃道:
“姐姐……”
叶昭南在他朦胧的视线中微微偏过头,很快又转回去,嘴里喋喋不休道:
“不能喝,硬要逞能,现在知道难受了吧?赶紧醒醒酒,否则明日有你好受的。”
她削完了皮,切成块怕他难下咽,所以切成了薄片喂他,结果楚元奕左移右撇地仍不张口。叶昭南皱皱眉,她总不可能把皇帝的嘴巴扒开来再塞进去,只好放下,起身去找了宫人,吩咐去做醒酒汤来。
叶昭南从没有喝醉过,一是自己酒量不差,二是会适可而止,楚元奕就完全反过来了,不会喝还要多喝是最糟糕的情况。只是她其实也没见过他喝醉是什么样子,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醒酒。
叶昭南不大会服侍酒醉之人,不过叶将军喝醉时她看过叶夫人怎么照料的,所以一知半解,倒也不棘手。
窗外的天色已是浓浓青绀,月明星繁,她才和宫人说完,却听室内传来几声呼唤,幸好宫人离去了,门口也暂时没有候着的,不然她可真觉得臊得慌。
叶昭南进了殿,所幸那罗汉床的距离不远,她迈的步子也大,几步就到了跟前,方坐下,刚想问的都没问出口,自己的手就被楚元奕热燥燥的手掌给握住了,脸上出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委屈兮兮的神气,道:
“姐姐去哪了?不要抛下我。”
“我哪儿也没去呀。”叶昭南解释着,稍稍想抽回手,然而没想到他此刻力气大得惊人,竟抽不得,怎么平时没见过?只好放弃,也清楚和醉酒的人讲道理是根本没用的,顶多语气柔和点,“一会儿你乖乖把醒酒汤喝了就好了,明白吗?”
“姐姐……”
楚元奕眯缝着眸,在室内烛光的照耀下颇像一颗半暗不亮的星粒,抓住的手一动,按在自己的脸颊上,那面上也有些许赤色和热度,叶昭南不得不身子往前倾了些,又听他迟疑的声口问:
“你……你是真的么?”
“……什么?”
叶昭南十分不解地反问着,不知道他究竟何意。楚元奕闭了闭眼,又轻声问:
“姐姐,说实话,你愿不愿意做这个皇后?”
叶昭南沉默了。
经过这两天的共处,她偶尔会察觉楚元奕身上不太对劲的地方,但想着他经历过那样大的变故,多少会有些改变,就没有多想。今夜酒后吐真言了,她也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把什么东西揭开了一般。
她只觉得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为自己从头到脚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一句金言决定了就丝毫没有拒绝的可能,她又能如何?从那一刻开始,她就不再是单独的个人,而是背负着整整一座将军府的命数,已由她不得了。
叶昭南心里虽这么想着,可话从口出仍是安慰:
“做都做了,哪有反悔之理,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学习怎样做好的,不是有那么多的助力了么。”
不曾想哪里触动到了他,楚元奕猛地坐起身来,一阵头晕,几乎平衡不了,叶昭南连忙搀住,不知他怎么这样激动,继而定睛一看,却诧异地瞧他半红了眼眶,心里笃定他绝对是醉了。
她乍然觉得此时的楚元奕,倒有些与年龄相符的动态了,毕竟从小就装成个小大人似的,也不见玩闹,除了做自己的小尾巴外,现下的神情就多了几分鲜活出来。
楚元奕闷声道:“我不想你做皇后了,什么叶皇后,我只想你做我的珮姐姐。”
话音未落,更是滴下两滴清泪,那先前在庙见礼后见到的神色再度涌现了出来。叶昭南怔然,她以为他脱口的尽是酒后胡话,却依稀感觉到了几丝真情实意,一时不懂该怎么回答。
好在门外出现了声响,估计是醒酒汤备下了,叶昭南慌慌张张地撂开手,去门口取了,又叮嘱冬月夏枝不要让人停留此处。那汤泰宋安知晓皇帝今夜又由皇后侍寝,已回去了。
关上门,叶昭南回到榻边,端着温热的解酒汤抿着嘴一言不发,散逸的热气里有浓郁的陈橘皮和檀香的味道。
她望了眼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