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然若失之恼
他刚做完炼金学的实操,正把实验过程记录而下,听见图书室厚重的门发出急促的吱呀声,抬头就看到露西亚鬼鬼祟祟地探出半个身子。
她胡萝卜色的头发不像平常那般从后脑勺束起,分成两股麻花辫分别盘在脑后,而是自然地散开,卷曲着垂下。
“你饿吗?”她问。
伊格内修斯原本已经习惯这时的生理感受,被她一问,才注意到自己肚子里已经空无一物了。但他满不在乎地继续埋头书写。
“我在做玉米烙饼呢,要来一口吗?”
他的肚子发出抗议,听到玉米烙饼这个名词,口水也涌上。
“来吧。”露西亚招呼他。
他心情不错,于是放下笔跟上她。
他先是打量了一周厨房,困惑地扫视这里的一切摆放才走进去,在水盆里洗好手,按露西亚说的坐在木桌旁。
“你自己在做?”他注意到现在是露西亚在火炉旁忙活。
“是啊。”
他皱皱眉头,显然不满意露西亚私自下厨的行为。在他的认知里,这有失露西亚的身份。他说:“为什么不让仆人来做?我家花钱养这些人,可不是为了让主子自己动手的。”
露西亚不满地抬眸,“我比较开心的是,你终于把我看做和你同等的人了。”
她的注意力又转向香甜的玉米,悄悄往嘴里塞一颗,才继续说:“但是,现在是深夜,你不能指望无时无刻都有人伺候你。”
“李莉丝·雪莱就会。”
“那是因为她爱你,但你不能把这当做理所当然。”露西亚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头,现在毕竟不是上课,没必要对他说教,“而且,叫一个睡眼朦胧的人做吃的风险太大了,万一奶油没打发,里面还有鸡蛋壳呢?”
露西亚不再管伊格内修斯的反应,撸起袖子,把面粉和鸡蛋拌进玉米粒,又舀一勺油放进平底锅里,把面糊全部倒进去摊平。
“呀。”她突然反应过来,“忘记热牛奶了。”
“我来。”伊格内修斯“唰”地站起来。
露西亚不得不怀疑地看他,“你会吗?”
见伊格内修斯眼神闪烁,她还是说:“这次我来吧。下次吃宵夜,你可就要帮我做事了,放心,只是热牛奶这类简单的事而已,不会要你做饭。”
伊格内修斯又坐回去,在餐桌旁看她的忙活的背影遮挡火炉的光,又被炉火的光蒙上温暖的颜色。她胡萝卜色的头发长至腰际,身体的行动让它们蓬松地散开,显然她没有躺下或翻身,而是一直坐到这么晚。
她仍在忙活,一言不发,专注于从铁制的壶里倒出牛奶,把它放在架子上加热,又忙着给锅里的烙饼翻面。房间里充斥着黄油的香味和玉米的甜味,在香味萦绕中,一切都变得温暖起来,露西亚裸露的手腕和手臂被火光染成橘黄色,衣服随着动作摇摇晃晃,稍显厚重的外套裹着轻盈的睡裙,外套只堪堪遮住大腿,伊格内修斯看见睡裙下摆被炉火照成半透明,小腿流畅的曲线若隐若现延伸而下。
这双腿此前一直隐藏在长裙里。长裙是不透明的布料,坐下时会发出沙沙的响动,里面有衬裙,还有裙撑,坐下时只会蓬松地四散开来,看不见腿部优美的形状。
炉火照耀下的露西亚轻盈到要与火焰融为一体,伊格内修斯突然意识到,她像暮间沉沉下坠的夕阳,和她说的一样,她不属于他,唯一把他们联系起来的是雇佣关系。
这让伊格内修斯莫名恼火。他不应该把她比喻成太阳,它太远且太热了。他要找个更好的东西比喻她——这个东西摸得着看得见,可以被占有可以被拿在手上。
在脑海里检索半天,那些常用于形容女人的,像光、火、月亮、太阳、星星、玫瑰、海洋、黑夜等等,似乎都没有一个词适合露西亚。
他更加生气。
这时,露西亚却无辜地端来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食物坐在他身旁,“好啦,我们可以开始吃宵夜了。”
伊格内修斯的精力全然集中在思考上,连浓郁的香气也没有把他从思绪里解放。
“等一下。”伊格内修斯直勾勾地盯着露西亚,“我有一个问题需要你解答。”
露西亚在他眉眼之间看到气恼的怒火,心虚地说:“什么?”
“假如所有书里的意象都没法深刻描绘一个人,你会怎么形容。”
露西亚被问到这问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在大脑中检索词汇,试图解决他的问题,而伊格内修斯显然已经不耐烦,她决定换个角度,说:“我能理解,有的时候,我们会发现很多东西不能用我们僵化的语言形容,趁着你的语言还没僵化,你可以寻找一些新的意象形容人。我是这样想的。”
“是吗?”
“这就要你观察了。”
伊格内修斯似乎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我想你一定很乐意为我做示范。从描述你自己开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