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
,山崩海啸。彼时空空荡荡的手掌此刻终于握住了这世上最热烈赤忱的东西,仿佛仅仅是这样紧紧握着,却连血脉筋条都牢牢牵扯在一起,早已血肉不分。巨大的轰鸣灌入鼓膜,掌心颤抖的频率和心跳的起伏交错在一起,积累多时的心酸、焦灼、痛苦、感动……全都缠绕在一处在胸腔里打转。一如当年他奄奄一息地从鬼域里爬出来一样,终于摆脱了暗无天日的诡谲死谷,时隔多年再一次看到了光。
他的手克制不住地发起抖来,眼眶突然就红了。
江南渊握着他的手,缓缓低下头,直到温热的呼吸扫在他颤抖不止的手背上。
这段过程对于他来说是十分煎熬的,待到她的嘴唇轻轻贴在他的手背、炙热的呼吸喷洒在手背上的肌肤之时,他觉得整个人已经被吞没了。
“师兄,”她轻声道,“谢谢你。”
谢谢你自始至终都站在我身边,谢谢你一次又一次地将我从黑不见底的深渊里拉回,谢谢你从未放弃过我。
这一次,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不再是一个人。
风泽杳抖得更厉害了,手背上的筋脉快要爆炸一样疯狂地在皮肤底下跳动起来。她的呼吸像一条肆意探索的游蛇,穿透表皮肌肤深入内里,强势地入侵了他的奇经八脉,身体里万千脉络筑起的壁垒全被这不速之流攻得溃不成军,他顿觉口干舌燥,心脾肺腑都要烧起来。
江南渊抬起眼帘,朝他抿唇一笑。
他再也克制不住,伸手用力一拉。
其实他刚刚的话没有说完。
他一夜未眠的缘由,的确是因为她抱得太紧,手又不老实,总在他的腰间作祟。
因此这个原因,是也不是。
人腰上的那块软肉,是经不起考验的。
江南渊猝不及防地摔到他胸膛上,风泽杳闷哼一声,没管那处的伤痕,伸手揽住她要抬起的腰。
江南渊连忙撑起身,不料被这只有力的胳膊再次压回来,心急道:“你这处有伤!”
风泽杳呼吸粗重起来,沉沉地应了一声。
江南渊这才感觉不对劲起来,挣扎了一下抬起眼看他,顿时愣住了。
他紧紧凝视着她,热烈与压抑交织在一起、虔诚与yu望交织在一起……眼里涌动着深不见底的紫光,那一瞬间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脑子里只有把人咬碎了吞进肚子里的荒诞想法。
整整一夜,是个男人都不会无动于衷,何况是早就对她心怀不轨的男人。
江南渊喃喃道:“师兄……”
风泽杳伸出一只手来,掌心扶住她的后脑,缓缓压下来。
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睫毛上,江南渊浑身一颤,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出声的时候嗓音都变调了:“师兄,你做什么?”
身下那人依旧没有说话,或是嗓子已经烧得说不出来话了。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江南渊面前的就是这处坚硬炽热的胸膛,不禁感觉头晕目眩起来。心脏跳动的声音自己都清晰可闻,她觉得既紧张又羞耻,两只手紧紧揪着的床单都要撕裂了。
他的呼吸就这样扫过她的眼睛、睫毛、眉心……最终落在她的额头上。
柔软的唇在她额上轻轻碾转了一下,然后移开了。
江南渊没敢抬头,耳朵红得都快滴血了。
风泽杳低低地重复道:“你接住了。”
江南渊把头低得更狠了,整个埋进他跳动的胸膛里。
从前只有她口无遮拦惹人羞恼,如今被别人弄到羞得抬不起头来,还是生平第一次。
“你既做了,就不能反悔了。”他低声道,“你要与我站在一处。是富贵还是险境,都不可以一个人面对。”
“仙门的死活与我无关,我也无意做名门正派。我心中没有苍生,亦没有大义,因为自私所以孤勇。因此你在何处我便在何处,至死方休。”
“所以请你,”他将她抱得更紧,低哑颤抖的嗓音伴随着震动的胸腔贴着她的耳膜传去,“……不要再把我丢下了。”
一腔的酸涩滞留在胸口,她后知后觉地感到心疼起来。
她孤身在人间走了一千多个日夜,从没想过有人在背后亦步亦趋地追随着,却又一次接一次地被她推开。
时至今日,她终于可以放下一切,一身自在地回头看一看他。
在她最风光恣意的时候,身边人潮翻涌,可唯独没有他。
在她落魄如斯的时候,身边寥寥无人,偏他从一而终,从未走过。
江南渊抬起头来,伸手在他不化的眉间抚摸了一下,莞尔道:“好。”
人间熙熙攘攘,但大多喜怒都与自己无关。既然早就一身泥污,又何必非要自濯,活得自在就是了。
临淮城最热闹的集市里头,人潮拥挤,吆喝不断。卖桂花糕的店主在门前遮了个小棚,坐在躺椅里面摇着扇子打盹儿。打着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