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错刀
“无非是她曾经委身于冯韶,那又如何?我还有过元配妻子,即便如此,她依旧不弃。”路贵妃的心思,柳念之再清楚不过,无非是想让他生气。
“不不不,当年崔神秀出征,得到的书信,你还记得么?”
柳念之手上青筋暴起,他一直相信那是伪造,冯绚不可能在柳府那么久还念着一个想利用她的人,“伪造而已,我早就不在意。”忽然,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莫非伪造的人,是路贵妃?是路贵妃想借他的手除掉冯韶?可是路贵妃和冯韶有什么过节,而且这种过节让她非除掉冯韶不可?
“你们夫妻不疑,我还真是羡慕。哎,偏偏我嫁的人,是这天底下最疑心的。那你就没想过,那信是谁伪造的?”路贵妃目光狡黠,柳念之当即便明了,“是你,你伪造了那些信,让冯韶自投死路,然后借我之手除掉了冯韶。杀人不用刀,只用几封信,真是蛇蝎心肠。”
“这点心思跟冯韶比起来算什么?冯韶合该这样!他豢养歌伎,阿素被他强占,又被送出,我也差点栽在他手里。还好我逃了……你知道么柳令公,”路贵妃的话总让人汗毛倒竖,格外不适,“这么多年了,他竟然一直肖想阿素,甚至心有歹念,若非我引他入歧途,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都过去了,臣先告退。”柳念之振袖而去,路贵妃在原地疑惑不解:冯韶肖想阿素,她替柳念之下定决心除掉了冯韶,为何柳念之竟然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路贵妃走至不远处的萧宗陵旁,二人交头接耳,“萧公,我看这柳念之是下定决心跟咱们对抗到底了。当初就不应该看在阿素的面子上,饶了柳家。”萧宗陵捋须,“巫蛊之祸,未能尽除柳氏,也有柳念之谦逊避祸之故。梁王正位,众望所归,太子是陛下亲生只是魏庭燎一面之词,又不忠不孝,只要我们抓住这两点,就有翻盘的希望。”
“那马居然都没能让太子出事,这小子,我小看了他。”路贵妃说道,“萧公,接下来敬远就交给您和崔将军了。我能出的力很少,帮不到他。”
“无妨,”萧宗陵对面前奴婢出身的路贵妃并无什么话,看不起她出身,又想攀着她的儿子,拧巴得很。宗陵二字就是在强调,此萧氏宗在兰陵,有别于齐朝萧。“有我们在,梁王可放心。这段时日就别出来了,低调些,被人注意了又不好。”萧宗陵还不明白,为什么路贵妃会解了禁足,多年来他辅佐天子,至今竟看不懂了。
“自是如此。”路贵妃出身为崔府侍婢,时至今日,不争馒头争口气,这些贵族最看不起她,她偏要左右他们,冯韶被她骗得团团转最后族诛,柳念之这么精明的人,都上了套,萧宗陵又算什么?想要荣华富贵,不还是得靠着她生出来的梁王?大家各取所需,谁也别看不起谁。迄今为止,她也不羡慕冯绚,这权力还是握在自己手里好。
卢频伽心有余悸,扶着李弘泽的臂鞲,缓缓入了营帐。她眼神示意,李弘泽明了,便屏退左右。卢频伽欠身行礼,“殿下,妾有要事相告,希望殿下一定要相信妾!”
李弘泽忙扶她起来,“这是做什么,不必如此拘礼。”卢频伽站直后,“是有关国本的大事,频伽不能不小心,之前一直找机会都没找到,谁知这次竟有幸与殿下共处。此时梁王虽隐蔽,但他手下的人,均蠢蠢欲动,不甘受此打压。我听梁王妃讲,梁王阴结豪士,二人促膝长谈至深夜,具体什么事并不清楚,只知道这人认识梁王妃,并许诺事不成带梁王妃远走。”
“梁王妃,是前朝崔氏庶孽,既如此,我不得不防。”
“还有便是,我们在街头,遇见了前朝谋士卢谧山,亦即我叔祖。叔祖说,崔神秀身边的‘军师’,极为可疑,二人似要起事。魏东晗也提醒我,萧错暗中筹划,其心不言自明。”
李弘泽久久站立,“难。他们估计已经串通好了,找准时机就准备杀了我,再拥立梁王。我一死,就不是正统了,活着的人才是节义才是正统。梁王受此打击,不一定会知难而退,他最听路氏的话,如果路氏有难,他肯定会不顾一切,也要和我斗一斗。”萧错掌禁军,崔神秀掌边防军,来势汹汹,万一他们再联合其他不满自己的势力……
“殿下不必畏惧。梁王有豪杰,你也有义士,他有兵马,你也有东宫卫。”卢频伽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有不少人拥护太子啊。至少,我是一直站在太子殿下这边的……当然不代表整个卢家,我父亲谨慎,一直都消极避世。”
“多……多谢。”李弘泽忐忑不安,经卢频伽这么一劝,竟安心起来。那时,他居然开始担心起卢频伽的安危,解下腰间浴血过的金错刀,“十六娘,你为我参与进来,弘泽不胜感激,但若有什么纰漏,我自顾不暇不一定能护得住你,这把刀是魏侯给我的,我现在给你,如有不测,亦可手刃贼人以自保。”
李弘泽手上还沾着血,刀却擦得干净。卢频伽看他的手,心中久久不能平息。
恐是觉察到自己这怖人的面目,李弘泽有些措手不及,“方才忙着送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