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扯平了。”
的确,大哥一去之后,他就是最大的,自然要负责起教导弟弟来。“那……三郎不在这儿,我就回去了。”但是柳洲隐还有些依依不舍,好像很多话还没说明白,走至门口出,回过头来,“阿宛,你当真没别的要跟我说吗?”
谢宛被这样一问唬住了,璧月正好左在一旁抚琵琶,见状,用拨子弹了一曲男女恋歌,兴致勃勃地看向二人。想起方才那个梦,她和柳洲隐极为亲密的动作,谢宛脸色变得酡红,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开口。柳二还在丧期,这段时间是不能言情爱的,谢宛再清楚不过,“我们才认识十天,柳二,我不能保证什么,也不能承诺,你认识的我,只是我的一面,说不定你认识到真的我后,就会觉得我没那么好。而且,柳将军刚去,你要守丧,我们不能任性。”
“对大哥的哀悼是真的,对你也是真的。我不能因为哀伤,就否认。因为我知道,我这条命,已经悬着了,这种感情如果不让你知道,我怕会有一天再也说不出来。”柳洲隐这一去,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璧月在一边心急如焚,气氛都烘托到了,怎么还没动静?她又吹灭了一盏灯,屋子越亮,人就越理智,谢宛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没动过心,即便有男子对她有意,也没一个是她想要的。现在,终于有那么一个人,是她喜欢,又喜欢她的,这不戳破窗户纸,又等什么?非要遗憾一辈子吗?
谢宛垂着头,思考片刻后,奔向了自己的心上人,“我……我也是一样。柳二,我不想你死,前面再多人想让你死也没事,我武功比你高,又不是第一次护你了,我帮你的还少嘛。”柳洲隐感动至极,眼眶含泪,他用手帕擦去谢宛的泪水,“好,我们都要好好的。”他很想拥谢宛入怀,但碍于君子礼节和丧期,只能克制情绪——在二人未确定关系前,他不能碰到阿宛。
璧月悄悄走近,在门口台阶五步的拴马柱处,看见了默默站在一侧的柳渐安。柳渐安低着头,心绪不宁,有点失落,又有点欣慰。见柳洲隐一走,璧月后脚出了门,拉着柳渐安隐匿在旁边的黑暗里。
“柳三郎,你都看到了?该死心了吧。”璧月双臂抱胸,“你二哥已经和阿宛互表心意了,以后你最好别来绮霞坊来得太勤。”
“哦。璧月姐姐,麻烦你,不要把我心里的事告诉阿宛。”柳渐安从没这么落魄过,在国子监卷子被判乙等都没这么难受,或许男女之情的快乐和痛苦,与读书识字本就不一样。璧月用手勾了柳渐安的脸,“细皮嫩肉的白面小郎君,你长相应该随你阿娘吧。啊呀,像你这样不谙情爱的小儿郎来平康里的鸣珂曲,还不知道谁占谁的便宜呢。”
“璧月姐姐请自重!”柳渐安面色绯红,又被璧月逼到墙角。璧月一身黄裙,配着外面淡绿色的外衫,胸脯半露,月光下肌肤胜雪。斜着的发髻,松松插了几根簪子,脸上又是极重的胭脂,朱唇微启,“你父亲在你二哥那个年纪,可是刚跟你阿娘私奔呢,你十五岁了,见我一个女子就脸红心跳,真是不争气呀。姐姐教你,以后见到喜欢的姑娘,不要想太多,也别太自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总要多个心眼子,想想人家喜欢什么。”
“你教我这个做什么。”柳渐安躲开,又走进光亮的街衢,“姐姐年长我许多,对于这种事肯定驾轻就熟。像我这种白纸一样的小儿郎,你肯定也遇见了不少。”
“你爷娘保护你,所以你才是白纸,来这儿的,寻花问柳,哪来那么多干净人?”璧月提了提外衫,“很多人都奇臭无比,要么是心臭,要么是模样臭,没一个好东西。还好,谢老大救了我,我这才没被皮条客当街打死。好了,今天就说到这儿。”
璧月掠过的时候,一阵晚风吹来,她身上的熏香很好闻,是苏合香的味道。他闻了闻自己的袖子,发觉已经沾上了这种香,抬头一看,璧月正对他回眸一笑。柳渐安顿时心绪大乱,料想父亲在宴会上见到母亲,应该就是这样的心境吧。
三月十五,夜。长安城外的山岗,沉没在夜色中,伴随着虫鸣,反倒是更加寂静。明日,皇帝要在乐游原踏青,有司正忙着布置场所,似乎没有人会在意两个倏忽间出现的人影。
卢隐今日喝了酒,又往腰间的葫芦灌了半瓶,直直向山上走来。三月十五,是萧君玉的忌日。这位过把皇帝瘾就死的伪帝,枭首后被葬在了长安城南。卢隐每年这日,都会来上坟,估计记得萧君玉的也只有他了。
萧君玉,一个暴君,昏君,无能之人,人人都这么说他。明明那十四年,他干得还不错,为什么一当皇帝,就捉襟见肘了?看来有些人,注定不能当皇帝。卢隐年岁渐长,前些年爬山,还能一口气爬上来,这次硬是走走停停,在路旁松树下的大石头过了好久,才敢拄着拐杖一步步往上爬。
突然,他听到有人走过去,出于恐惧,只好躲在松树背后,静静听着。
“碧梧,给我挖。”
“死人的坟墓也要挖?”
“不挖死人坟,挖活人坟吗?”
沉默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