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
话,骆明河的边防军,和柳洲隐的东宫禁卫军,就是太子能掌握的所有军队。
观历来政变,从来都是在精不在多。而且法理上,太子占优势,除非梁王咬死太子不忠不孝,以此攻讦,然后暗中把太子杀掉。这样一来,木已成舟,萧家扶植梁王,再以此故将柳氏驱逐。可是怎么找到太子的致命弱点呢……谢宛想来想去,估计也只有皇帝。如果——是说如果,如果皇帝驾崩,梁王起事,说皇帝是太子害死的……谢宛越想越觉得可怕。柳渐安就像父兄羽翼下的雏鸟,即便明白,也无法解决目前的死局。
“我现在更担心陛下了。”柳渐安坐起身,采了一片荷叶,“陛下病重,却仍打算在上巳之后踏青。陛下好像打算去乐游原,那样一个空旷的地方,人多嘴杂,万一出了问题,太子怎么办?但是,我的担心好像很多余,二哥他们自会解决。”
“你的担心没错,这种集会,确实是动手的时机。”谢宛不假思索,“我到时候也陪同去好了,乔装成宫女,估计也没人在乎我。”话音刚落,谢宛就有点后悔。谢宛啊谢宛,你居然又揽下大活!谁也不知道梁王有没有养死士,如果对方真的把事做绝,连同自己也被做掉的话,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柳渐安比之上次似乎更懂事了,“这是他们的政斗,阿宛姐不必牵扯进来。”
“不想牵扯也牵扯多次,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天下大事,我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朝堂政事也不仅仅是你们这些须眉男儿摆弄的。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拖累过你们任何人。但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那个萧错一直找你?你和他有过节?不应该吧。”谢宛想到了都护府的掌书记萧讱,“我见过他哥,人还挺好的,就是不怎么说话。”
柳渐安见谢宛没有登船的打算,“泛彼柏舟,变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于是便从小船上下来,与她并肩坐在河边,“萧错跟萧讱,又不是一个娘生的。萧错和妹妹萧小玉,是萧公正室夫人所出。萧夫人呢,为了让自己儿子有世子之位,强行绕过了过继来的长子萧讱。确实很不厚道,但是为了自己儿子,这点儿又算什么?”
“那萧错为什么会一直来找你麻烦?”
“他想让我主动解除和萧小玉的婚约。”柳渐安盘起腿支颐,“这事儿还得追溯到我在娘胎的时候,一次酒宴,还是太子的陛下喝醉了,说我阿娘和萧夫人同时怀着孩子,如果是一男一女,就结为夫妇好了。谁知还真是一男一女……那时陛下是为了联合萧家,才借着酒劲胡说八道,可是君无戏言呀,这婚事就这么成了。当年萧柳二家还没那么势同水火,谁知道现在能成这样,真是尴尬死人。”
“那你想娶萧小玉吗?”谢宛问。
柳渐安双手撑地,身子微微向后倾,眼睛里有满天星河,“没有什么想不想,婚事都是父母说了算,多少人都这样过来了,我也没想过自己是个例外。不过如果可以,”柳渐安扭过头看着谢宛,即便对方眼里是一池的荷花,并没有她,“我其实也挺想娶自己喜欢的女子,就想我阿爷那样。阿宛姐,你父母是门当户对的,但我阿爷阿娘却不是。我阿娘甚至只是一个江陵逃难过来的落难女娘,被迫卖艺谋生,一次酒席歌舞遇见了我阿爷,二人一见钟情,伉俪情深呀。”
“竟是如此……那柳夫人应该是舞姿绝妙,这才吸引了柳公吧。”
柳渐安摇头,“其实是,我父亲本来有元配,然后那位夫人觉得我父亲碌碌无为,就跟他和离,嫁给了裴公弟弟裴侍郎,生了个儿子,就是我二哥手下的裴丽山。哎,真是造化弄人。后来我父亲能有今日的成就,也是她没想到的。”
谢宛感觉脑袋快转不过来,“裴公?”
“啊,河东裴家,前朝显贵,一直延续至今。兰陵萧家和河东裴家,是自前朝至今依旧显赫的世族。我们柳家,和韩家,都是塞外家族,经过战乱荣登功臣之列。所以,这两派之间,一直都不大安宁。别看我们深受陛下隆恩,但是在他们看来,都是刀尖舔血的刀环上人,蛮横武夫耳。”柳渐安小声说道,“所以我在国子监再怎么聪明,每次拿甲等,萧错那小子还是看不起我。”
本朝之魏韩柳李,起自关西,四个姓氏里,都有骁勇异常的血性男儿,而裴崔萧钟,为关东大族,所谓“关西出将,关东出相”。兰陵萧氏作为绵延数百年的贵族,还真有可能看不起押对宝、步入朝臣顶列的柳家。
“你还挺好的,没有辜负家里的期望。”谢宛话音刚落,柳洲隐就火急火燎自小院门疾步走来,侍女在后面追着,“二郎君,谢姑娘在那儿呢!”
柳洲隐脸色青黑,瞟了一眼柳渐安,就把谢宛拉走了,“诶诶,柳二,你做什么?”
柳渐安仍旧坐在原地,并没有阻拦。夜色如水,他早就习惯了二哥事事抢在自己前面了。只是为什么这次也要这样?明明是他先……柳渐安心里怪难受的,灯笼里的蜡烛快要燃尽,堆叠了一层层烛泪,“你倒还烧着,为我流泪呢。也罢,柳渐安啊柳渐安,你是个有婚约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