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难收(八)
,全洛家忠义,证明月丹心。”
说完,她笑着持剑自刎。
将军的剑很利落,没有人拦得住。热血在夜空中溅起,留下艳红的弧光,落在地上,又将白雪染得通红,在夜色下依然醒目。
燕晗愣在原地。
而让他更无措的,是不远处,江鸣雪的眼睛。
他不由自主道:“朕没有……”
像是想急着向那个人解释什么。
“还给我……”
江鸣雪跪在地上,双手浸透在红色的雪里,抬眼望向燕晗,几乎是绝望地哭喊:“你把他们还给我。”
“你让他们活过来……”
燕晗站在台阶上,整个人似乎被淹没在风雪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有些遥远的一句,
“进来,地上冷。”
……
江鸣雪是被几个宫女搀扶进承天殿的。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大殿里的寂静有些可怕,先前常常服侍燕晗的刘公公知道原委,看了看二人的脸色,忍不住开口:“江姑娘,这事原也怪不得陛下……”
“都是陛下太过在意你的缘故,才有了今日这事。”
燕晗并没有打断他,好像在由他给自己辩白。
江鸣雪自嘲地笑了笑,终于望向燕晗,眨眼间,眼角还是落下两行无奈的清泪,
“陛下,这是我第一次听见,您在意我。”
年轻的帝王与她对望着,薄唇似乎轻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我便姑且相信,陛下对我有那么一点微薄的情谊吧。”
她站起来,缓缓走到燕晗面前,泪水依然在流,她的神色却已经没有太多悲伤,“所以,您觉得我太过维护唐大人了,您心中不快……”
“便要那样折辱他吗?”
“您答应我,留下他的命,就是为让他自裁,您的手便还算干干净净,是吗?”
燕晗听着,终于轻笑了一声:“江鸣雪。”
“在你眼中,朕就这么卑劣?”
大约是心中积攒了太多不甘,她终于红着眼,厉声质问帝王:“是又如何呢?陛下敢说,唐大人遭遇这样的不公,洛将军含恨自刎……”
“与陛下半分都不相关吗?”
帝王没有说话,算是无可辩驳。
江鸣雪看着无言的燕晗,燕晗也看着她。
良久,她终于开口,像是已经哭喊得精疲力尽了:“三年光阴,奴婢没有向陛下求过什么东西,现下惟有一愿,望陛下成全……”
“求陛下许我出宫。”
燕晗几乎即刻道:“朕不允。”
江鸣雪望着他,一时有些恍惚。
“朕可以答应你任何事,唐明月和洛拏云,朕也会给他们风光大葬。只有放你出宫,不行。”
他似乎极近凉薄:“你必须留在宫里。”
“在朕身边。”
江鸣雪闭上眼,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寂静的大殿内,只有那只云雀偶尔叫唤两声,在这样的僵持中,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江鸣雪望着那只她送给燕晗的小鸟,它被养得白白胖胖的,看上去很可爱,只是似乎没有从前那么爱叫唤了。
她望得有些出神,恍神间,她想起从前,这只鸟受伤时,燕晗那句“笼中娇雀,不足为惜。”
在燕晗眼中,究竟把她当成什么呢?她这蹉跎的三年,又算是什么呢?
算一只被囚的鸟雀吗?
可她明明不是一只云雀。
承天殿的暖炉烧得很暖很旺,许是冬夜已深的缘故,江鸣雪还是觉得身上有些冷。但她只是坐着,并没有跟燕晗诉说。
……
承天殿外,已经到了后半夜,值夜的太监们昏昏欲睡,连侍卫的精神也不太好,只有鹤冰还笔直地站着。
阿槿等了江鸣雪太久了,她从未这么担心过,觉得一定是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她总钝钝的,想了大半夜,才觉得江鸣雪应该是去了承天殿。
虽然江鸣雪交代过,在宫中不到关键的时候,不能让人知道她的身手,但她觉得今天大约已经算是关键的时候了。
她挑了一把比较趁手的弯刀,有些重,拖在身后走着。
一路上,她莫名想了很多。
她想起小时候闹饥荒,家里没饭吃了,爹娘把她扔到街头等死,她饿了好多好多天,连喝水都没用了。直到遇见江鸣雪,给她买了两个热腾腾的包子,带她回家。
一直到今天,她都记得江鸣雪那天有多漂亮,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她还记得,小时候在家里,似乎从来没有过个好年,破破烂烂的房子里,她穿着弟弟的旧衣服,不准上桌吃饭。第一次吃上年夜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