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饭
谢江知其实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
在被系统找到做任务之前,他孑然一人,手里头的钱永远不超过五十,吃了上顿没下顿,一日三餐基本上是泡面。
那时候他就想,要是哪天他忽然死了,谁发现了他,他身上那不到五十的存款就归谁,也算积德行善,攒点福报,只求下辈子别再做人了。
后来他胃癌,拿着诊断书,斥巨资买了一盘青椒肉丝盖饭。
二十的盖饭,里面的肉丝也就一点,他看着小山一样的青椒和少得可怜的肉丝,忽然觉得好像和他之前吃的泡面也没有什么不同。
五块的泡面也好,二十的盖饭也好,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不同。
那时候的他,其实不会做饭,也不想做饭。他不明白浪费自己的时间取悦味蕾的这种行为究竟有什么意义?
后来他被系统选中,成了辛遥的系统。
成为系统的日子其实和他之前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枯燥乏味。可喜可贺的是,他不需要吃饭了。
所以他更不理解浪费自己的时间来取悦味蕾的这种行为究竟有什么意义?
然后他遇见了禾晚。
她和别的修士不同,她总是花费很多时间在别人觉得很无趣的事情上。
比如睡觉,比如吃饭,又比如发呆……
时间在她身上仿佛过得很慢,光阴被得很长很长。
谢江知好像找到了浪费时间的意义。
于是他也开始睡觉,开始发呆,开始学做一碗好吃的小猫饭。
清晨的露珠在草地上凝结,空气里带着凉意,可厨房却透着温馨的火光。
男人的衣袖被撸了起来,手里拿着铲子,目光温柔。
在关于禾晚的事情上他总是很有耐心,哪怕是让他花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只为了做一顿饭。
太阳从天边探出一缕金光,再穿过云阙厚厚的雾气落在谢江知的身上时,便只剩下一点稀薄的橙黄。
他在禾晚的房间门口支了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他做出来的东西。桌子上刻着法阵,放着灵石,几天都不会冷。
诱人的味道便顺着门缝往里钻。
厚实的被子里安安静静的鼓起一个不起眼的小鼓包,半响后,鼓包动了动,慢吞吞的挪到床边,然后从里面伸出一只毛茸茸的爪子。
粉色的肉垫在被褥底下无意识的舒展开,锋利的爪子在晨光里散发着尖锐的关泽。乍一眼看去,仿佛一团巨大的白色云团里冒出来一团带着些许尖锐的棉花糖。
棉花糖锐利的指甲丝毫没有要收回去的想法,就这么循着香味飘过来的地方勾了勾,然后勾到了盖在上面的被子。
“咔嚓——”一声,被褥开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响起,一团雪白的羽绒便从里面露了出来。
藏在被褥里的小山包僵了僵,粉色肉垫有些心虚的收了回去。然后又拱了拱,似乎想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结果不知道踩到了哪里,被褥底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喵呜”声,那一团就这么毫无预兆的从床上滚了下去。
漫天的羽绒在房间飞舞,禾晚从地上抬起头,原本还困顿的眼睛此刻睁得溜圆。小动物的天性,让她看见自己眼前飘着的羽绒时,忍不住伸出爪子扑过去。结果扑了个空,轻盈的羽尾落在她小巧的鼻尖,让她打了个喷嚏。
这下彻底醒了。
空气里带着暖意,哪怕隔着雾气,但阳光的温度还是不留余地的洒向这里。
地上的小猫起身,身型逐渐拉长,光影在她身上交错,然后变幻成窈窕的倩影。她变成人的时候身上有里衣,于是随便捞了件外袍裹在身上打开了门。
门外的景象是千年不变的样子,木须花绽放出粉色的花蕊,在雾气里,像一团团粉色的梦境,再远一点,就是那厚得窥不见半点天色的雾。
禾晚的目光由远往下移,在这日复一日的景色里,终于有了那么一点不同。
她的门口支了张桌子,上面放着吃的。林林总总好几样早餐,做得不多,但总类很丰富。早上勾得她睡不着的香味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桌子旁边靠着一个男人,一个哪怕是身为妖修的禾晚也不得不承认很好看的男人。
他似乎昨晚没睡好,靠在桌子边困倦的闭上眼。眼底泛着青黑,睫毛却很长,又密又黑,瞌在眼睑上像一把小刷子。鼻梁也很挺,由眉心往下,延展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可鼻梁下面的嘴唇却很薄,微微抿着,透着几分凉薄。
禾晚就这么垂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直到熟睡的男人忽然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狭长而冷冽的眼,眼眸是纯正的黑色,望进去时,仿佛坠入无边的海底,透着刺骨的冷。
可在瞧见她的脸时,那双泛着冷光的眼在漆黑的夜里迸发出微弱的火光,仅一瞬,寒意如潮水退去,只留下满眼的温柔。
谢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