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宁千情不着痕迹地垂了垂眼,嘴角向上翘了翘。
说话间,元禾又从沐居底下搬上来一个烧着红碳的暖炉,放在两人脚边。他们坐的地方是地龙烘不到的,外面下着雪,就觉得格外阴寒。宁千情攥了攥手,看了元禾一眼。
元禾了然她心中对余亭重的忧虑,推门出去接应他。
追着脚印一路向前,元禾还没走出去多远就看见余亭重往回走的身影。一如既往的高大身影,左手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在雪地上拽出一道长长的刺目血痕。
他面上没有什么疲惫神色,只是整齐束起的头发被勾下了一绺,飘飘忽忽地垂在脸侧。抬眼见了元禾,眼神中还有未曾消散的杀意,下一秒就放松下来,把手里的人往前一丢。
“长河的人。”
元禾走过去,默默将他扔在地上的人捡起来,换了只手拎着那人胸前的领子继续拖。他打了个手势。余亭重见了,吐出一口气,在寒冷的空中化为白汽。
“长河是贼心不死,见我不能将他怎么样,一次次挑衅。”余亭重走在前面,地上的雪比来时更深了一些,手上沾着血无法将头发拨开,他有些烦躁,“才立冬,怎么就能留得住这么大的雪。”
被抓在手里的那个人还有些意识,仰躺在地上,两只脚微微蹬动发出呜呜的声音。
余亭重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放在手心,将上面的血迹搓掉,连带着渗入指甲缝的都细细洗去。他低着头,边端详那些落下的混着雪水的血滴子边说:“他这一回京,声势浩大,但圣上冷置他这么多年,必定是有什么大事才能决定重新启用。最近京城里面事太多,我前阵子跟着吃了好几场席面,才算捋清楚怎么回事。”
说着,他眯眼一笑,看得人犯寒战:“还好有宁家那位大小姐,省了我不少事。”
原本还在轻微挣扎的人听到宁千情的消息,眼睛忽然睁大,抬头刚好对上余亭重的眼神,整个人似乎都骇得不会动弹。
余亭重笑了:“你家王爷命将休矣。”长河就是文王爷万收清。
塞在那人嘴里的布团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出来,元禾看了余亭重一眼,说话间,已经到了万应堂门前。那人哆嗦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即便如此,就像故意要宁千情听到一般,他喊了一句:“殿下、世子……殿下,唔。”
下一刻,嘴巴被塞上。
余亭重冷眼看着他,示意元禾将他扔去地牢里。他扫了一眼门口,独自站在门外。
自从知道宁千情的身份,他觉得有疑,就常常注意朝廷的动静。那夜大婚,他知道是诈没有回去,却不成想自己的府邸被烧了个精光,又传来新娘逃跑的消息。
暗暗地,他舒了口气。
然而真相浮上水面,投奔自己的乞丐娃子居然就是那夜烧了自家屋子的新娘。余亭重好气又好笑,这几个月的相处让万应堂都如同暖阁。
另外加上宁千情“镇国将军府嫡女”的身份握在手里,可谓无往而不利。
被他一再推后的计划悄然浮上水面,只是此刻朝廷异动,喜雪宴上不可避免多说了两句滇州情境。只道是南蛮再往南的边境有一波叫乌伦国的巫蛊部落,不服大骊朝而蠢蠢欲动。
余亭重年久不理朝政,但不代表他心中没数。乌伦国虽然并不发达,但其中豢养勇士,个个甘愿浴血奋战,杀人不眨眼,并有象兵在手,一旦出动定然雷霆万钧。
南人擅长制毒,所用的兵茅箭矢都沾染毒药,一碰必死。对于大骊朝来说,乌伦是个棘手的所在,虽然兵器与钱财不输,可一旦发兵就会是一场有大损耗的持久战。万无昼登基不久,朝廷不稳,自然不愿打仗。
不知不觉间雪已经停了许久。宁千情在屋里听到外面的动静,知道余亭重已经回来,送走了张常,目送着他手里掐着的那朵鲜艳绒花消失在雪迹中,回过头来看着余亭重站在身后。
额角一跳,她盯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世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