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知道宁千情是为女身后,余亭重心中就有了计较,男女当保持距离,直接要了两个房间,他与元禾住一间,宁千情自己住一间。
这家客栈也是好的,价钱略高,环境却整洁安静,周遭并无闲杂人等,住这些有钱的商贩和跋涉的贵族,没人吵闹,休息得也舒服。怕客栈的老板生疑,单说是因为自家公子将就不得,需要单住。因此,被伙计引上楼时,让宁千情与元禾先凑在一起,待到稍晚,三人再将屋子换过来。
客栈生意兴隆,余房不多。原本想挑个连在一起的两间房,但已经容不得挑到合适的。单开的那间屋子在三楼,另一间在二楼。宁千情过去的时候,余亭重靠在门外,神色平平。
“公子没进去?”宁千情开了门,轻声邀道,“有话进来说。”
余亭重想了想,跟着进去了,掩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而此刻二人又有要事详谈,客栈里往来的人大多有头有脸,若是让人听见,怕是会掀起风雨。
“为何要留那宫女一命?”余亭重直说了。朝夕相处这么久,就算不刻意观察,也能知道对方的习惯偏好,更何况他日日留意。放虎归山之举,实难她宁千情所为。
“善人者,人亦善之,这不是公子说的吗?”宁千情似笑非笑。这里可比万应堂好了太多,茶水座椅、插画挂画应有尽有。她给余亭重倒了一杯茶,推到人面前,歪着头看他。
余亭重显然不信,他轻嗤一声,拿着杯将茶水抿进嘴。
“我知道公子方才做了什么,这样爱护我,难道因为我是女子吗?”她定定地看着余亭重。
余亭重乐得顺坡下驴:“那是自然,余三百,你瞒得我好苦。”
宁千情也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小人瞒您一事,您反过来连这些时日的情分都不顾了,怎么一条活路也不给小人留?”
她之所以说这样的话,是因为闻见了余亭重身上的血腥气。宁千情在死人堆里泡过,即便掩饰得再好,这点程度也一嗅便知,是余亭重追过去又伤了那妮子。
她放了小盈,是叫她回去给宋屏儿带话。带到了便罢了,若是带不到,听小盈添油加醋一番描述,宋屏儿知她背有靠山,一时半会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余亭重却追过去,亲手在小盈身上留了血口子。宁千情先前与宋屏儿算得上密友,当然知晓宋屏儿的为人。对身边的奴才来说,她虽然不是个好主子,可一旦有人欺负了她的人,立刻就会联想到对方打了自己的脸,势必要将仇报回来。
届时,又有一番好闹的。
宁千情已经摘了帷帽,她束着发冠,乍一看是好一个月朗风清的少年郎。可自从知道了她是女子,余亭重再也难把人当作那个脏兮兮的乞儿,更何况此刻她颦眉微皱,如同烟笼寒水。
他心情好了点,难得解释道:“宋屏儿久居深宫,满眼都是她宫中四四方方的天地,是谁给她出的主意,让人来此寻你?就算上次她追你到万应堂门口,也该被吓怕了,何况肚子里怀着孩儿,不怕冲撞了吗?”
他话没说完,宁千情就也想到了这一层,等余亭重又喝下一口茶,她才拈着桌上摆着的插花端详:“你觉得她背后是谁?”你要在她背后挖出谁。
“文王。”余亭重搁下杯子,杯底碰在桌面发出声响,他也抬眼向宁千情手里拨弄的花瓣。
“宋家和我家素来交好,连带着文王常去我家府上串门,一来二去也就熟稔了。”她点头,认可了余亭重的猜测,但是话锋一转,又问,“虽说公子想要文王的命,我不该疑心。但程胥已死,关于刀门涧的事,大头还是落在文王身上的吧?”
余亭重明面上是为了她着想,暗地里是要引出文王,好方便自己行事。宁千情自始至终也不知余亭重与文王有什么仇。但他要拿方才的事情作势,宁千情可不许。这话说得还算委婉,言下之意是我不搭你这个交情。
余亭重言笑自若:“我吃了肉,你也能跟着喝汤,何乐而不为?”
宁千情折下一枝花,连个眼神都没给:“残羹剩饭而已,我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