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余亭重始终守在房檐上,星目如鹰,伺机而动。他在头脑中绘制出文王府的大片哨岗,随着目光的转动一一排查。
他扬起头,通过月亮判断着时间,应当到了宁千情出来的时候,但主屋房门却没有动静。余亭重心觉不妙,提步下行,如同蜻蜓点水,悄无声息地落到王府的地上。
主屋里没有动静,他聚精会神,上前几步,一把推开大门。
宁千情正背对着门,听到门开的声音身上的汗毛都差点立起来。她以为是府中的巡兵,心道这回晚了,不想打草惊蛇也惊了,然而,来者却径直走到她身边,一把接住她挥来的拳头。
“噤声,是我。”
余亭重压低了的嗓音从耳畔传来,宁千情悬起的心终于放下了。
她回头,手里还捧着那一小包的苍山绿。
可是神色如常,除了眼眶发红,并未看出有余亭重想象的那么失控。但难过应当是难过的,余亭重只当她是余三百,不知万收清与她有什么渊源。
于是叫她下去探查真相,叫她亲手撕毁自己的幻想。
余亭重拍拍她的背,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药粉:“苍山绿?走了。”
余亭重其实特别想问问她,你的仇人到底是谁,是共同的敌人吗?是在宫中吗?
然而这条路早在宁千情踏入万应堂的第一天就被他自己给封死了,每当看到房梁上的八个大字,余亭重都觉得心跟着发堵。
好端端说什么来处和归途,平生第一次,余亭重这么想知道一个人的底细。他甚至暗中去查,这个人就像凭空出现的,毫无痕迹。
而在当时,京城中与“余三百”出现的时刻相当的失踪人士,除了几个大人家的小厮,就剩下一个镇国将军府家的孤女。这个消息被宫中封锁,但百密一疏,只要有一条缝也会露出风声。
若余三百真的是宁楚徽的女儿……想到此处,余亭重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宁千情注意到他神色有异,问了句:“怎么了。”
“无事。”余亭重接过她递来的苍山绿,垂着眼睛转移话题,“画虎画皮难画骨,你怎知你面前的是个无瑕之人。”
宁千情咬着腮帮,偏过头,接话茬道:“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余亭重愣了愣,嘴角微扬:“是,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铁器落地的声响。
他们双双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手拿酒壶的巡兵瞠目结舌,往内看着,他本就是偷懒想去厨房找口酒喝,拿了酒路过主屋,一口还没喝到嘴里,先发现了俩侵入的小贼。
他开合着嘴,明知自己偷酒喝的勾当不可告人,声音还是先一步大叫了出来:“哎!贼、有贼!来人啊!呃……”
余亭重一个箭步冲上去,从腰间抽刀而出,那个士兵当即抹脖而死。
远处传来的脚步与呼喝声划破宁静的府邸,余亭重按住宁千情的肩膀,低声道:“先走,任务得提前了。”
宁千情看着他的眼睛,不加怀疑地应声而动。
然而,当两人奔出门外时,两侧的道路上都出现了黑压压的人影,眨眼间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余亭重扫了一眼房檐,对宁千情说:“屋檐的高度能上去吗,你跑,悬榜的事让我来。”
宁千情握住他的手腕,将额前的几缕碎发往头上撩了撩,有点轻佻:“余三百要当您最锋利的刀啊公子。放心,我的仇还没报,死不了。”
余亭重笑了一声,转向两侧的巡兵时,沉静地按住了手中刀柄,方才的鲜血还未干涸,顺着刀尖滴落。意识到宁千情为了方便潜行,将长刀放在了月明驹上,他转头看她。宁千情正摆弄着自己袖口的小型弩机,将锋利的尖头箭放进弩机中。
她顺着余亭重的目光抬头,晃了晃绑着弩机的胳膊:“元禾送的。公子放心,我会注意不打到您的。”
宁千情冷冷睥视着巡兵,左眼微眯,右臂伸平,另一只手轻轻一勾。霎时间,弩机发出清脆一响,一连五发,五发皆中,干净的地砖上瞬间染上五朵鲜艳的血花。
众士兵见对方已经攻击,顿时各自抽出刀来,连呼喊都顾不得,一哄而上。他们都是见过血的,只觉得再如何能耐,独虎难敌群狼,总不能他们这么多人都抵不过面前的这两人。
可这两人是何人?一个是刀门涧的高阶捉刀人,一个是久经沙场的将军,手中的鲜血比他们一共沾的只多不少,甚至对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怎能令他们吓倒。
宁千情游刃有余地操纵着弩机,空闲时抽出一支尖头箭充当短刀,她拳脚功夫了得,又弹无虚发,周边的府兵居然近不了她的身。她侧身抬腿,一脚踹在一人胸口,耳朵灵敏地动了动,转身接到了余亭重抛给她的利刃——是从巡兵身上缴的。
手中有了武器更加肆无忌惮。她牙齿叼着尖头箭,腾出功夫往余亭重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那柄环首刀被舞出花来,迸溅而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