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大君会不会杀了我？”

毕竟在外人眼中，他确是一心为我，哪怕打破常规——带君妇离开封地，又前往母国归宁。且我的只是区区国舅之女，身份并不尊贵，他对我这般，便全成了滔天的宠爱。

虽然与幽王做的荒唐事相比确实是小巫见大巫了，但也不该是一个冷静睿智的君主该做出的行为。

只是无人知晓，他此行是以归宁之名，行护送之事，藏谋反之心。

“我想……若是大君，定然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

他不好回答，我便先替他答了。

我微微转头，隐约看到了姬珂已经拧起来的眉头。置于我肩膀的手掌，他也不自主地捏紧了一些。

少时，他在我耳畔沉声道：“你不会是那样之人。”

他多少是有些紧张的，可我却十分坦然。

“但我却庆幸，你一定会是这样的人。”

姬珂默了默，没有说话。

良久，我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胡言乱语……”他忽又在我耳畔沉声一句。

我有些发愣，随即去看他，他却一把捂住了我的眼睛，“安眠。”

他侧躺着，我感到他往我身边藏了藏，呼吸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侧颈。我也朝他那边转了转头，但依是平躺的姿态。

“寡人也庆幸，你是这样之人。寡人宠爱你，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臣民……”

半梦半醒时，我依稀听见他用气声在我耳畔悄悄留下这样一句话，但我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于是到次日，我几乎已经完全忘了这句话。

若非有文字记录，我大抵此生都不会知道，他究竟有多爱我。

行进申国途中，由于天气越发寒凉，我便一直没下马车，用姬珂的袍子叠了几层来围住我的老寒腿……

“今年秋獮(xiǎn)时特意攒下些鹿皮来，安置在了你的濯鸾宫，只是未料到此行会走这样久，是以不曾带出来。”他用温热的手掌抚了抚我的膝盖，“冻伤可有再犯？”

我摇了摇头，“没那样严重，就是有点不舒服而已。”

“那等冬狩时，寡人再为你猎些来。”

说着，他浅浅闷笑了一声，“不过今年冬狩怕是暂且回不了晋国了，申侯……也不知可有心思再办。”

我怕冷，不下车，而姬珂也几乎不下去。藏在队伍里面的宜臼是个怎样的情形，我们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冷得直发抖呀？

“啊嚏！”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这轰轰隆隆的车轮声以及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中，我竟还听见了一个极小的喷嚏声……不会是姬宜臼吧？

背后是真不能说人啊。

“为何不说话？”

姬珂没听到我的回应，不禁回过头来望我的面容。

“若是冬狩的话……会猎何物？”我顿了顿，“还猎鹿吗？”

我皱起眉头望向他，神色抗拒。

我曾经有一部半成品的小说，女主是鹿妖，名为鹿呦呦。我对她也曾满怀期许过，深刻怜惜过，在我的预设中，她的结局也并不美好。

虽然她未曾问世，可她身死却成既定事实。

而今再听到与她沾边的一切，我都不想在这上面再覆上悲凉的死态。

姬珂看着我，蹙了蹙眸子，“那……猎狐？”

“狐？……白狐也好可爱啊，能带回来养着吗？”

他俶尔无奈地笑了，“寡人倒是未想过，雪儿会如此悲悯。”

“嗯……就是比较容易联想…从生到死，本就是一件悲凉的事情。”

当事人不知悲凉，只有旁观者才觉悲凉，这也是一件及其悲凉的事情。

“那寡人不知会你所猎之物了，蓄成衣裳拿来，保管你认不出，便不会联想了。”

我怔怔地望着他，失笑一瞬，“那……眼下还没有，如何办？”

姬珂意味深长地扫了我一眼，似乎懂我的言下之意，但又似乎……不完全懂，“依雪儿所见，如何办？”

那我当然是张开手臂啦，“抱抱。”

我朝他那头挪了挪，捕捉到了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错愕。

好吧，他的以为与我的以为确实并非同一种以为……

“真的……不试试在马车里？”

我不由呼吸一紧。

我已经猜到了他的用意，然我以为他知道自己会错意之后，便不会再提了。既然想了，那想想就算了嘛，怎么还这样堂而皇之地讲出来……

我没有回答他，这让我怎么说？夏天便罢了，这天儿这么冷……而且外面都是人呐我的天！

难道权势会淡化人的羞耻心吗？

即便他做了什么，下面人也不敢听不敢看更不敢置喙，于是便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我忽然想起一个历史故事，具体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