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终
我恨不得和她私奔,我期待她的认可,我不为未来细细盘算,只要当下。
我希望这一路上都有她。一路。
“它属于这间房,这间房属于你。”
我说。
“你现在,也在这间房。”
她说。
是的,我也属于她。我愿意,并以此雀跃欣喜。
我低头抵着她额头,她扬起头吻我。一瞬间,仿佛针刺血液通畅于全身,浮萍浪梗有了着落。干涸无需救济,任何液体都没有吻她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快乐来得快乐。房间密不透风,迎接她的坠落。
她偷听我的心跳,很平和,因为里面是她的名字。留给她,什么都留给她。她惧怕业障消殆不尽,从前我觉得业障这件事很飘渺,毕竟她也从未为那一天做打算。她说,业障是求不得,是忘不掉,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她说,她不消业障只能堕入阿修罗,她试图挽救,入灭不生不死不轮回,可她更加痛苦,连神佛亦不能援引。
她说,我在救她,让她的身体在活着。落到实处地活着。
“你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些什么?”
我问。
“文字。”
她说。她摸我的胡茬儿,她好像很喜欢摸我的胡茬儿。
写作很大程度上让她安心,因为她的情感富余,也极其需要投射,否则内里的膨胀会撑破她,灵魂毁灭她会失去所有。其实哀殇一直一直潜伏,任何事任何人都可以是阀门,轻轻一拨。
她说,还有我。我何其有幸。
她问我呢,问我想留下什么?
我生命里有一段空白,是我刻意丢失的记忆,不再提及。如今只有我,还有她。我们。
我贪婪地吞噬她的气味。我说要留下我们爱过的痕迹。她点点头。我说,真的。我说,木乐,我说真的。
比起她对未知死亡的态度,我可能更脆弱,毕竟我为那一天做了打算。倘若那一天来得突然,在路上,在房间,在道路旁,在寺庙,在漫无边际的草原又或者沙漠,哪里都好,只要她在我就不孤独,不寂寞。
然后,
她继续走下去,去世界的任何地方,山川,河流,海域。
然后,
往天堂寄去明信片,或者地狱。我也不知道我会去到哪里。
然后,
她继续供养她的魂灵,自掘坟墓的奉献式燃烬她身体里的充实。
然后,
也许那之后她会发现我的羊皮笔记本,她会穿上这一袭灿白的裙纱,她会写下关于我们的故事。
我只是说,也许。不重要。
重要的是。
我爱的人有了然后,有了她要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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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珠海寄来的食物还余下许多,花草山的原住民鲜少能吃到这类食物,她一一分装,让我送给近邻。她擅于做善事,做了就是做了,不是为了淡化业力才布施的表现。人浮于世,无人知晓死后魂归何处。
天上人间。
期间收到小钟的信息,问我是否收到他的明信片。我回复已收到,并致以感谢。
却没想到他反过来感谢我。
他说,祁漫塔格的一切都很好,山,水,人。他说,他在非洲一个贫瘠的村落自助式支教,艰苦,但值得。他说,他要完成另一个人的心愿。他说,谢谢我,我的杏子酒,我的小院儿,还有我的倾听。
我不知如何作答,事实上,他对我也是有促使的意义,迈出去,离开花草山,找到木乐,等她,想她,爱她。
曾经和他聊起过她,尽管寥寥数语显得潦草。
他翻译著作,只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在译文,也是后来我才知道在小院儿闭门的日子里他都在做什么。我看书。还是那么说,他像极了她。这大概也是他的特殊性,否则难以引起我的关注。我说过,那时候我对陌生人的炙热都献给了她。
“你在想她。”
他看着我点熏香,轻轻地敲着桌板。
“我常常想她。”
我不否认。理所应当。
“你不想吗?”
反问。
“不想。”
他把腕间的饰物取下来,合在双手之间,抵在额,闭了眼。
“他一直在,从未离开。”
从未。
无法低估的两个字的分量,想来他也爱得深。浓厚。
我回复他。
--让鸣笛的列车开往一年四季。
不只是春天。
我希望相爱的人热烈相爱。除非他们不想爱,否则,生离无法阻挡,死亡无法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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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时,她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