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扣
那厢周氏扶着后腰走出来,打趣道:“要论哪家妇人手巧,可不就是我们家的么?”
俞唱晚嘴角一滞,登时看向笑意晏晏的娘亲,又干笑着觑了一眼赵彦青。
后者立即澄清道:“不不,除了伯母和阿晚。”
看来他还未怀疑到她头上,只是询问,而非试探。
俞唱晚那口气瞬间落回肚子里,还没等她回忆起那夜被追穿的是哪件衣服,猛然抬头,她的对面,院子的一角,青竹架起的晾衣杆上,正挂着一件樱色外衫,那外衫左袖口有一个精致的蝴蝶盘扣,而右袖口则空空如也。
她想起来了,那夜,她为了掩盖体型,多穿了几件衣裳,那件樱色的便是穿在宽大的灰褐色男装布衣之下,可能在行动之间外衫的窄袖口露了出来。
彼时,她躲在秋草堆后,轩辕十四为掩护她从怀里跑了。那枚蝴蝶盘扣估摸着是被肥猫双脚一蹬给挣掉的。
又因家里的外衫、裙子一类都是俞良生洗,是以她一直没发现丢了东西。
俞唱晚浑身僵住,因为此时此刻,赵彦青只要回个头便能看到那少了一枚盘扣的外衫。
偏周氏还促狭地笑,“说真的,除了我们家阿晚,其他人的手艺我是万万瞧不上的。”
俞唱晚扶额。
见年轻人面露难色,周氏稍稍正经些道:“不是伯母不告诉你,而是做工手艺除了高超和差劲之外,中间的差别不是很大,你与其去找哪家能做出盘扣,还不如去找谁丢了盘扣,盘扣都是一对,新配的看得出来,届时再拿你捡到的那个一对比不就有了?”
俞唱晚呕血又默默咽回去。
赵彦青双眼一亮,抬手拍了自己额头一下:“我当真是一叶障目,伯母果真貌美敏慧,一语中的。”
少年郎的夸赞之词不要钱的抛出来,说得周氏笑意满脸。
俞唱晚抬手,正要请赵彦青进屋坐着说话,却听见轻微响动,一道肥硕的橘色身影出现在院墙上头。
赵彦青略略侧身,登时笑起来,同时大步走过去将竖着尾巴在墙头漫步的轩辕十四提溜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俞唱晚立即闪身挪到了赵彦青和樱色外衫之间,但见他是冲着十四去的,暗舒了一口气。
赵彦青抬眸见俞唱晚乍然移步,眼中闪过惊讶,目光从她肩膀越过,看到了那青竹晾衣杆。
俞唱晚佯装没看到他的视线,自顾自道:“这家伙不知道勾搭了谁家的小母猫,近段日子都不见猫影,偏生食碗里的饭顿顿吃得干净。”
“这可不是春日了。”赵彦青的思绪似乎被转移,笑着伸出手去摸十四的肚子,却被它举着前爪抵住。
俞唱晚觑住机会,若无其事地扭身,取下樱色外衫,“衣裳都干了呢。”边说边将其他衣裳一齐收了。
那厢赵彦青还在跟轩辕十四斗智斗勇——一定要摸到它的白肚子。
“你先才收下来的那件衣裳好像没见你穿过。”赵彦青正用大手按住十四的四肢,另一只手肆无忌惮地揉猫肚子,貌似无意道,“今年才做的?”
十四就比较惨了,呲着牙却怎么都咬不到作恶的手,又挣脱不开,好一个王落平阳被人欺。
俞唱晚圆翘的大眼一弯,“及笄时阿娘给做的。”纤手捏紧了那件樱色外衫。
“怪道我没见过。”说起阿晚的及笄礼也是他的遗憾,当时钦州的事正处于关键时刻,他根本走不开,是以托人送了礼物回来。
“说起来还未曾谢过你送回来的礼物,十分可口。”俞唱晚笑意越发深,“但是以鹿肉做及笄礼物,只怕你是第一人。”
赵彦青小麦色的脸发红,他就是在空闲时遇见了一只鹿,想着中州没有吃鹿肉的习惯,俞唱晚该是没尝过,便将其猎了托人送回。恰好她是春日里过生辰,那鹿经过冬季,肉和血十分滋补。
着实滋补,补得一家子连带小豆苗用过后鼻血长流,热血沸腾,齐齐失眠。
见话题扯远,赵彦青正欲说回樱色外衫的事,俞良生却说有要是问他。
俞唱晚暗道好险,抱着衣服抬脚进了自己的屋子,
“俞叔您想跟我说什么?”后院里,赵彦青低声问。
黝黑阔面的脸上略带惋惜——俞良生一直认为这后生聪慧敏锐,配给阿晚最合适不过。
心思转了几个弯,他才道:“是有事想跟你说一下……”
“什么?阿晚最近疑似和人私会?”赵彦青低吼。中正的脸阴沉得滴水,那人若是真心爱慕阿晚,大可遣人提亲,为何非要私会?分明是不想负责,这种人简直比朱茂那厮还不如。
俞良生看他脸色铁青,又生怕他觉得女儿不好,赶忙道:“你知道我当初衙门里事多,你伯母又要操持家里,阿晚为人纯善,尤其因那事跟朱茂退亲,我们也不敢过多管束她,生怕她想不开……”
“我明白。”赵彦青急急打断,“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