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挟
若无要事,七日一回禀是规矩,赵彦青准时出现在黑漆小门前。
“翡翠丸自第一次出现已经过去半个月,不知为何,再无消息,刘记药铺也安静得很。”
上首的人敲了敲长案,是翟药师出了事,还是寒食丸背后的人有事?
“镇远镖局也没找到他?”
这小小的镖局后面又是谁,竟敢插手寒食丸?区区桃源县倒是越发有意思了。
赵彦青拱手:“是。属下猜测翟药师应当是改颜换貌了,尚不知其真身。因此,属下在想,要不要下个饵?”
上首的人广袖大衫,歪在长案后,右腿曲起,披散着半爿青丝,相比上次随意许多,倒似谪仙人下凡尘。他略抬凤眼,薄唇轻启,“好,让影七助你。”
赵彦青退下去与影七商议“钓鱼”之事。
然而,鱼饵还没放下去,就在次日清晨,他接到消息:杨老实死了。
案发地在县城坊市间的一条巷子,并不偏僻。赵彦青赶到时,赵德全已经吩咐捕快们将现场围了起来。
原本安宁的小县城接连发生命案,韩县令头发都要薅秃了,索性将追捕逃犯之事推给州府来支援的人,把自己的捕快全抽调回来查案。理由也是现成的,这种善于用毒的凶手流落在民间容易引起恐慌,县衙捕快太少,还不如专事专做。偏州府对他的厚颜无耻无计可施。
“人怎么死的?”赵彦青穿过人群,问正在验尸的唐仵作。
只见杨老实眼鼻口耳流出细细的血线,双目瞪大,面上狰狞,身子蜷缩,右手捂着脖子,死前应该极为痛苦。
除了遗留在死者脸上少量粉末外,现场没有留下凶手一点痕迹。
唐仵作没抬头没停手,回道:“中毒,毒我不认识,拿去宁和堂找陈大夫看看。”说着递过来一个叠起的手帕。
中正的脸面沉如水,赵彦青蓦地想起杨老实指认俞唱晚是翟药师一事,难道他被自己反驳后,找到了真的翟药师,对方怕他引来镇远镖局遂将他毒杀?
是了,寻常人下毒多是买成品的毒药,如砒、霜、鹤顶红等,只有翟药师这种精通制药的药师才会用自己配的毒。
果然,陈大夫的话印证了他的想法。
“这毒应该是哪位高人自己配的,老夫此前从未见过。”
下午捕快的查访结果又进一步加深了赵彦青的怀疑——杨老实左手废了倒成了特征,还真有目击者瞧见他这几日似乎在尾随谁。
赵彦青自幼在桃源县长大,哪能没点路子?半日功夫没花就查到杨老实还在地下赌坊欠了两百多两银子,因此也不能排除是赌坊那边下手,不过他更倾向于翟药师是凶手。
毕竟按赌坊的习惯是真刀真剑上阵,不会这么麻烦地下毒。再说,人死了,他们上哪儿要钱去?
龙眼村俞家院子。
周氏裹着布条连忙将黑砂罐端下火炉,砂罐烧太久非常烫,她飞快将其放在地上,赶紧把手伸进井水中降温,手指上那股灼痛感才消了些。
“阿娘,没烫到吧?我瞧瞧。”俞唱晚赧然地捧着周氏的手,对着嫩指上的红痕轻声呼气。
“没事,裹着布倒也不很烫。”周氏收回手,上面的红痕淡了很多,“不过阿晚,你今日怎的一直心不在焉,在想什么?方才要不是我及时发现,药都快烧干了。”
俞唱晚脸色涨红,嗫嚅道:“我,我,呃,就是昨日在县城看到一根很好看的簪子,有点贵没舍得买……”
周氏严肃的表情一滞,女儿家大了想打扮自己,可家里的这情形……她心中一痛,揽住女儿的肩,柔声承诺,“等你爹病好了回去再多立几个功,阿娘就买了那簪子来给你。”
俞唱晚甜甜应声,埋在周氏怀里腻了好久才起来,只是心里依旧发沉。
到得傍晚,小豆苗来找她,姐弟二人在院子里给轩辕十四顺毛。
“晚姐,这个案子彦青哥很积极,一直在帮赵叔出谋划策。”
俞唱晚没留神下手重了些,引得猫中之王——轩辕十四侧过头,半眯着眼张嘴咬了咬她的手指:对本王的肚子轻点,臭丫头!
她抬手离开白胖胖的肚子,放到它的后脖颈上,十四立马怂得不敢动。
俞唱晚瞥了眼这欺软怕硬的肥猫,低声问:“东西呢?处理好了么?”
小豆苗趁机撸了几把铜钱纹尾巴,点点头,“特意找了淤泥,混在一起的。晚姐,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耗子药。”俞唱晚垂眸,俞良生出事前她娘亲叫她帮秦婶配的耗子药,只是,她在其中加了点别的。
吹了灯躺上床,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竹叶影子在夜风里轻轻颤动,蝉鸣分外响亮。
一如昨夜。
自从那日在宁和堂遇见后,杨老实就时不时跟踪她。
只有日日做贼的,没有日日防贼的。前一日俞行舟休沐归家,俞唱晚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