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他

除了上一次，柳姒从不替谢晏束发。

但今日难得的，柳姒将谢晏长发一丝不苟地梳在头上挽了个髻。

她拿出上次在金玉阁买的玉竹簪，簪在髻上。

这玉簪也是上次戴的那只。

谢晏看着镜中的自己。

面容干净，气如月华温润，宛如冰雪雕琢；好似又回到了从前那个不染一尘的谢大郎君。

柳姒怔怔想起，今日好像是七月初五。

刚好整整三个月。

她开口，“谢竹君，你走罢。”

闻言，谢晏眸子一颤。

良久他才站起身，背对着柳姒朝门外走。

但还没踏出房门半步，就又转了身，终是走到柳姒面前。

双手握住她的，双眸望进柳姒眼中。

“阿姒，你等我。”

“等你做什么？”柳姒语气淡淡。

谢晏认真，“等我禀明父亲，便来娶你。”

稍时，柳姒掩去鼻尖酸涩，而后整个人恍若变了一般，开口讥笑不止。

“谢大郎君这是作甚？不过你情我愿玩玩而已，郎君还当真了？”

霎时间，谢晏变了脸色。

可柳姒却还嫌不够，继续道：“当初不过是想瞧瞧传闻中的谢郎君有多高不可攀，但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谢晏面色苍白，缓缓开口，“柳姒，你不能这么对我。”

像是嫌他难缠，柳姒皱眉想挣开谢晏握住她的手，但没甩开分毫。

手上的力道重得仿佛要将她手腕折断。

谢晏一字一句重复。

“柳姒，你不能，这么对我。”

“谢竹君，这不是你一直都想要的吗？当初我不放你，你要逃；如今主动让你走，你却又是这番模样。”

柳姒眼含讽刺。

“谢大郎君此时要不要瞧瞧自己的样子？狼狈不堪，可怜的像一条被人丢弃的狗。”

残忍地真相被她戳破。

“更何况是你亲口告诉的祁妈妈，你想离开这里。”

她道：“谢晏，不要自欺欺人了。”

此话一出，谢晏僵住。

是啊，一直都是他在自欺欺人。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的……

柳姒夜间腹痛那晚他就知道祁妈妈发现了他，于是不动声色地将她引到竹园。

也是他刻意与柳姒又欠好留下痕迹。又日日在竹园弹琴，引人注意。

他在卓府见过那老婆子，是乔老夫人的身边人。

公主府上的人就算发现了他，也只会装作不知。但祁妈妈知道后，一定会告诉乔老夫人。

因为这个秘密装在心中只会让她夜夜不安，不如告诉乔朱氏让她处理。

而无论祁妈妈认不认识谢晏，她们都会将此事瞒下。

上京城除了谢氏没人知道谢晏失踪。

乔家之人就算知道谢晏身份，只会以为他与柳姒有私，不会想到是柳姒囚禁了他。

若不知道就更好办了，骗下祁妈妈他是被强绑至此。

无论哪种结果，都是谢晏想要的。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

从他说出要娶柳姒为妻的那一刻起，柳姒就决定放他走。

再没有上锁的院门，干净的饭菜，以及不限制他去向的柳姒……

这一切都在告诉谢晏，柳姒已经决定放他自由。

是他自己一直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离去，自己把自己困在这小小的一座院子里。

是他不愿意面对柳姒弃他的事实。

所以他才作下此计，装成柳姒不得已放他走的假象。

骗他自己。

柳姒的话语还在继续，“你也一直明白的，我不爱你。”

谢晏觉得心口不住地发疼，他听见自己卑微地乞求着。

“别说了……”

可柳姒却狠狠将他推开，笑着开口，“死也不会。”

我不爱你……死也不会……

一瞬间，谢晏的脑中嗡鸣不止。

柳姒一开始就是想让他爱上她，只因为那句“脏了”，她想看看高高在上的谢晏，爱上她后会是何种模样。

如今她做到了，可心中并不快活。

前世用了数年都没有达成的事，今生却只花了三个月就做到了。

着实讽刺。

她把谢晏的手放在自己颈间，“亦或者你将我杀了，或许我还能……”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她猛地被谢晏重重推倒在床榻，狠狠掐住。

她躺在锦被上，感受着脖子上的力道不断加深。

她知道眼前这人疯了。

谢晏面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