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一辆黑色列车从大阪开往名古屋。

前方是个老旧的临时站台，还有十分钟火车将按时停靠在这个站台。

轨道远处是山区和小镇，在站台约200米处有栋废弃的楼盘，似乎原本是打算用作修建旅馆，可惜这地方旅游业不景气，开发商破产跳了楼，也没人愿意接受这个烂摊子，现在是个杀人、藏尸、狙击、闹鬼样样适宜的好地方。

两名男子已经第三层的窗口处加好了狙击枪，等待火车站展减速，目标经过枪下的时刻。那短短的一瞬，就是死神收割性命的时刻。耳机内还传来另外一女一男的交谈声——

“马上要到站台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日本的列车时刻表是不是精准到秒的，听说以前还有人照搬推理小说里的时刻表诡计杀人，下次我也试试。”

“你看好这个人，别让其他人发现。”

“世界上第一部电影就叫火车进站，你看过吗，拍的是……”

“苏格兰和莱伊得手之后我会迅速换装下车，你的话，别被抓到了，不然就自己想办法吧。”

男声冷静、冷酷，井然有序地安排着一切，丝毫不接女子的话，俩人就突出一个对话混乱，鸡同鸭讲。

“好无情啊你，被抓了我肯定把你供出来。对了，需不需要我把这个列车员杀了，尸体摆到用餐车厢，给他们制造点混乱让你脱身？”

“好啊，要不你试试看？”

在这头都能想到金发男人那眯起眼皮笑肉不笑的虚伪表情。

————

“你笑什么？”空旷废弃的房间内，正在调试耳机的男人突然问搭档。他的黑色耳机传来一阵刺耳的噪音。

长发绿眼的男人向来喜欢把自己裹严严实实，就算没有穿厚重的大衣，夹克和高领衫也是必不可少的。

虽然这种时候不该分心，可他还是用余光瞄到了同伴脸上的神情——

苏格兰将枪架在窗口，单膝跪地，眼睛凝神地盯着火车将要经过的地方。他脸上是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带有足以让莱伊都感到有些惊讶的温情。

这并不是这位狙击手要杀人时会出现的表情。不管平日再怎么温柔，杀人时他是不会笑的，余下的只有漠视一切的冷淡和专注。

“没什么。”苏格兰淡淡道：“你稍微挪一点，头发落在我脖子上了。”

莱伊的耳机终于正常了。他还没说什么，梨酒先怪叫起来：“啧啧，那你俩现在是个什么姿势？”

“你专心点。”换上了列车员服装的波本终于忍无可忍：“这次再擅自变动计划——”

“我想组织的审讯专家会对你很感兴趣。”

————

山本熊一终归难逃一死。

实际上梨酒四人已经取得了山本纯的信任，并去过她家一次，虽然那次并未拿到所需的文件，但波本已经摸清楚了东西在哪，再接触个一两次，得手应该不是问题。

这种关头不知因为发生了什么，组织上层没了耐心，突然下达了一条击杀山本熊一的命令，要让他带着秘密死去。

命令是直接给波本的，自他们四人组队以来，一直是由他负责情报和接收任务，再告诉两个狙击手和一个浑水摸鱼的混子。

杀掉一名内阁大臣，并不是什么小动静，更何况这样一来之前所有的计划就前功尽弃了。波本——降谷零在第一时间就请教了上级。

而他并没有马上告诉另外三人，包括苏格兰。

降谷零首先想到的是能否避免此次刺杀，或者故意让它失败——这样就不可能让梨酒参与了，抛开她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不说，依照她对于政客的憎恶，指不定会让事态变成怎样。

但瞒住也是不可能的，他还不想招来梨酒的盘问。

对于山本熊一其人，身为公安的降谷零只有一个评价：死不足惜，光是看到他和组织勾结做的事，降谷零就忍不住捏紧了拳头。他所要阻止刺杀的原因完全是站在日本公安的立场，认为此人活着能供出更多。

也因此，在收到公安上层的意思是可以「弃掉」的时候，降谷零松了口气，心中最后那点有悖自己正义感的小疙瘩也不见了。

降谷零走进另外三人所在的餐厅，此刻距离他收到命令过去了半天时间，他又成了波本。

————

梨酒正在和一块全熟牛排战斗，她切得很顺滑，只是动作毫无用餐礼仪可言，甚至连拿叉子的动作都像和牛排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让曾经的英国人莱伊直皱眉。

“苏，把黑胡椒酱递给我一下，谢了。”

连叫阿光她都嫌累了，现在更是简化成了一个单音节。

金发男青年如往常般坐在餐桌边缘，宣告着接下来的任务。两位狙击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莱伊连头都没抬，等着波本继续说完；苏格兰的手还搭在装黑胡椒酱的瓶子上，他原本和梨酒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