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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兰与林珏同进同出，当然知道林珏要去拜访他外祖家，忙跟母亲讲了，然后李纨也带着儿子回娘家探亲去了。

到了李大人府上，林珏还有点震惊，不是说国子监前祭酒吗？怎么府邸这样……

简陋？

贾兰似乎看出林珏的疑惑，淡笑解释：“外祖注重诗书之礼，族中男女无有不诵诗读书者，反倒是那些外物并不看重。”

林珏：明白了，难怪你外祖家不能接济你们。

两个小孩子站在外面等了一会，才听到屋子里的大人让他们进去。

林珏很想知道他们到底商量出了个什么来，然而看着林如海，他没敢问。

反倒是林如海，他沉声道：“珏哥儿，还不过来谢过李世伯？”

林珏内心“我谢什么啊”，然后恭敬有礼道：“林珏谢过世伯。”

李老大人颔首，然后令下人传饭。

饭毕，林如海又坐了片刻，才带着林珏告辞离开。

林珏终于找到机会问：“爹，世伯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说读书的事？”

林如海“嗯”了一声，道：“李老大人有一个学生，姓白，年方二十，是秀才之身，从明日开始，每从族学回来，你和兰哥儿就去那位白先生那学吧。”

林珏愕然：“为什么还要去族学？”

林如海轻飘飘瞥了他一眼：“你觉得你可以出师了？”

林珏立即绷紧脊背：“爹所言极是。我明天下了学，就和兰哥儿去先生那补课。”

……

林如海在荣国府，一共待了半个来月。

但这半个多月，也足以这只老狐狸看清荣国府是怎样的情况了。

原先他以为的性情正直、颇有祖父遗风的贾政，其实是个附庸风雅、从不管事的花架子。

他以为强势从容的贾母，此时已经丧失了部分管家的权力；这种情况若不改变，以后荣国府只能是二房王氏的天下。

更何况……

林如海想到那个“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传言，虽然他不能接触贾府的内务，可稍微留意此间也知道，贾府已经有了入不敷出的危机。

兰台寺大夫的眼神沉沉，以至于上来和他道别的林珏，都不大敢说话了。

黛玉也不明白，为什么爹爹看着荣国府的牌匾，看着看着就出了神。她看了林珏一眼，上前扯了扯林如海的袖子，细声细气：“爹爹。”

林如海倏然回神，只是看着黛玉的眼神，越发怜爱。

他蹲下来：“爹爹走了，你在外祖家要好好照顾自己，到了年底，爹爹就派人接你回扬州，我们一起过年好不好？”

黛玉一时欢喜地冲淡了离愁：“爹爹说真的？”

林如海含笑道：“爹爹怎么会骗玉儿。”

他转眸看向林珏，语气严厉起来：“小珏，以后爹不在你们身边，你要愈发上进；此外，照顾好你姐姐。”

还用你说？

林珏内心哼哼着，外边则格外乖巧地应了下来。

林如海又向来送别的大舅子小舅子，以及荣国府一干男性亲戚道别，再接着，他便上了马，林府的管家、贴身小厮和十几个护卫也一并上了马，然后策马离去。

等再也看不到林如海的背影，林珏马上拉了黛玉的手：“姐姐，外面风大，我们回去吧。”

本来林如海是不同意黛玉来送他的，怎奈黛玉自己想来不说，又有林珏这个小机灵鬼在旁边见缝插针地求情，他就答应了。

黛玉也不愿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向贾赦和贾政禀了声，就跟林珏一起回了荣国府内院。

直到她走了，还有两个少年呆呆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一个，自然是宝玉。

另一个，却是薛蟠。

薛蟠怎么也没想到，他自认妹妹已经够美，却不想林珏那个白小子的姐姐也美得如此脱尘。

他一时又是心动，又是畏惧林如海的威严，迟迟不敢让母亲跟林家提亲，只能略遗憾地按下心中的那个妄念。

林珏可不知道又多了一个惦记他姐姐的人，此刻，他正在细细嘱咐紫鹃雪雁两个：

“火炉的炭再多添些，不要怕废炭，府里供应的不够了，就找小厮到前院，向我要。”

“姐姐的药膳每天都有做吗？要不要再请小许太医过府来看看，让他调整一下药膳方子？”

……

好不容易问完了，黛玉坐在桌边，磕着瓜子儿笑道：“越发见你比些婆子还啰嗦了。”

林珏就看了她一眼，道：“姐姐不乐意让我管这些吗？”

黛玉抿唇一笑：“行行行，不说你，你爱管就管吧。对了，我让你背的那本王摩诘的诗集，背的怎么样了？”

林珏想也不想：“哪有那么快，我才翻了几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