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闲居
葭闲居就在千里还酒楼往西五六间铺子。门脸儿也是雕梁画栋,可比千里还又多了些异域风情。之前也去逛过几次,里面多是从西域和海外来的稀奇物件,还有些来自南边各国的锦缎绸扇。我尤其喜欢各种镶了宝石的弯刀和银质酒壶。那一个碧绿带红海棠的琉璃盏算是镇店之宝,在柜面后的架上高高搁起,今日能坐在后堂拿在手中赏玩,实在是要感谢身边这位公子梁尘,或者说,梁老板。
“想不到公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大的买卖,宝号怕是遍及九州吧。”
“惭愧惭愧。这都是祖辈们留下的。如今九州战乱,南边的店面几乎都关了,渐渐转移至西北来。”
“你在西北将息几年,等九州平定,再做买卖也不迟。”
“哦?姑娘此番话大有深意?”
“哈哈,好说好说。”我自觉失言,哈哈一笑带过。又从袖中拿出络石的荷包来低声问他:“那公子看此荷包可有深意?”
梁尘眼神微动,面色却淡淡笑着:“姑娘此话怎讲?”
“那日夜里你向我讯话,并不为我,却是因看着这荷包之故,不知这荷包有何不妥?”
“姑娘心如明镜,在下佩服。”梁尘又作了一揖。“在下乃生意人,见姑娘荷包做工细密,刺绣手法实为上品,若是能入店售卖,必能得个好价钱。故冒昧打扰。”
我捏着荷包低头不做声。梁尘那晚见这荷包是有些面色怪异,今日听他一说倒也有这个可能,生意人见着好东西自是有心取之。可他的话到底信不信得?
“不知姑娘荷包是否自做?”梁尘说话有些忐忑。
我回过神,“不是,是我一位……闺友所做。”
“不知姑娘这位闺友是否愿意将绣品售卖于此?”
“这个,我要问问她的意思才可回复公子。”我心中一念及至,脱口道:
“公子走南及北,想必见识颇广,可知有何简单一点的女子刺绣手法?”
梁尘倒是吃了一惊,愣了一刻才回道:“姑娘何意?”
我略有些脸红,“这个,我想学学刺绣。”
“哦。”梁尘一副了然的样子,笑道:“姑娘何不向你那闺友请教?”
“她那个太难了,而且,也不是太方便。”我摆摆手道。在衾月阁里弄这个,迟早被玥哥哥看到,不知又得费多少口舌,就算是络石,我也不太愿意她知道我要绣个荷包给墨离。最好是在宫外找个地方悄悄的做好了给他,了了这事。
梁尘沉吟片刻,又抬眼细细的打量了我,仿佛有些左右为难。我笑道:“公子无需为难,我只是随口一说,不打紧的。”
梁尘笑道:“姑娘言重了。在下店里确有一人可解姑娘之急。只是她不便外出,姑娘若是要学,还得请移尊驾来此。”
此话正和我意,“那是自然,哪有让师傅走路的道理。”
梁尘微微点头,向外唤着伙计:“青木川!”
一个紧身短打的精壮汉子走到门口行礼,“主子有何吩咐?”
“请慧娘来此。”梁尘走过去低声道。
“主子!”青木川惊呼一声,后面的话低不可闻,只见梁尘摇了摇头,那汉子转身去了。看身形,却是那晚跟着梁尘的护卫。
“公子家大业大,行事如此谨慎。”我笑道。
梁尘面色闪过一丝阴云,又淡淡笑道:“如今世道乱,行事还是谨慎些好。”
不多会,一位妇人来到堂前,四十来岁,略显单薄的身量,着了竹青的素服,领口处用碧色丝线绣了菊纹。面容婉约沉静,通身气质高雅,叫人一见便有亲近之感。梁尘向她作揖,唤了一声“慧娘。”她回礼却是唤梁尘为“梁公子。”看她言行举止不像西北人,怕也和那些货品一样,是梁尘从别处带来的。
梁尘将我的来意讲于慧娘,慧娘浅浅笑着:“不知姑娘想学哪一种针法?”
这却把我问住了,想了半刻只得回道:“不知有哪些针法?”
她未答话,梁尘抢道:“姑娘可否将现成的那个让慧娘看看?”我只得拿出荷包交给慧娘,她细细的看了,还与我时手指微微有些颤抖,“这种针法妾身也会,只是略繁琐了些。”
一时无法,慧娘将我带去绣房仔细商议,梁尘前堂还有事便自去了。
靠窗下一架绣棚,旁边放着五色丝线和剪刀剔绒等物,慧娘坐在绣棚前手指翻飞,除了指尖有些粗糙,手背的肌肤竟然柔滑细腻,不像是常做劳务。
不多会绣棚上便五六片花瓣,我低头看着那些平平整整或飞针或齐针的各式绣法只觉头大,又见她一手在绣布下顶上针来,另一手将线在针上绕了两圈,再将绣针插入棚下,另外一只手将另外一头丝线拉紧,然后在背面拔下针又顶上来,如此几下,那丝线便一颗一颗立于绣棚之上,与别些绣法大是不同。
“哈,这个有趣。”我指着由一粒一粒丝线拼出的花瓣笑道。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