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陈亚好经营的是一家留学中介，普适教育。名字起的很好，“要因材施教，给每一个学生最适合他们的教育资源”，陈亚好总是对来访的家长和学生这么说，家长被忽悠地拼命点头，仿佛他们的孩子并不是贪玩懒惰脑子笨无药可救，只是没遇上好的老师好的教学方法，仿佛只要他们的孩子一接受国外的先进教育，就能顽石变美玉立地成才，百来万的教育投资砸进去，还你一个诺贝尔奖得主候选者、未来的华尔街大鳄。

陈亚好把江景大厦——江城老城区最繁华的地段的最高大上的写字楼——租下来整一层，一半做留学咨询，一半做标准化考试辅导。家长们一走进这栋大厦，坐电梯时，脑子先被那一连串的名牌砸晕：毕竟那些公司的名字，那么多都是世界五百强呢，挤在这一堆行业巨头里唯一的一家教育机构普适教育，无疑也带上了一层金光。

这也正是陈亚好不惜捉襟见肘也要租下江景大厦的原因——当家长们走进普适的时候，心智已经被这些光环迷晕了——瞧瞧，一个华丽的包装有多么重要？

陈亚好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通风系统已经被机灵的下属提前开了，这刚刚在外面耽搁了五六分钟的功夫，室内的味道变得好多了。陈亚好示意小王关上门，拉了百叶窗，才问道：“这个季度怎么回事？”

她是有点烦心的，再这样下去，不要说发奖金，发工资都会有些问题的。

小王很利落，直接把文件夹递给陈亚好：“陈总，咱们这两、三个月客户量明显减少，我打听了一下，是因为最近市内新开了一批留学工作室，您也知道，现在的这些家长可精了，不光看公司规模大小，还会比较能力和服务，最重要的还是咱们价格优势竞争不过人家，毕竟这种小的工作室，有的甚至就一个顾问加一个文书，专八都没过，但人家便宜啊，能给家长省钱。”

陈亚好叹了口气：“我之前怎么说的？你们跟顾问培训的时候要强调我们公司的专业性，他们那些小工作室连工商许可证都没有，而我们的优势在于我们的运行模式非常的成熟，我们拥有很多有经验的顾问和金牌文书，我们和国外院校的关系上维护地非常好…”

“但人家便宜。”小王显然是陈亚好手下非常得用的员工，不但没有低眉顺眼地听训，反而敢在这时硬生生插了句，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而且，其中有一家工作室，是原来的石姐石蕊出去办的，她在普适呆了这么多年了，也培养了一批客户资源，她这一走也带走了很多潜在客户。”

“石蕊…”陈亚好创办普适教育到今年快五年了，石蕊是一开始就跟着她的元老，她原来也要叫一声姐的，上半年说的是做的太累了，要休息一段时间，没想到转身就自己开了工作室。

“行了，石蕊的事我知道了，那你说的这些也只是文书抢人，怎么连报名标准化考试的学生都少了一批？”

“老板，人家不在这里签约，那肯定也不会来这里学了呀，本来咱们这个价位就比市场价高出了三成，他们跟工作室签的，肯定会被推荐去对方熟识的人那儿。”小王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

陈亚好本来走到饮水机前，要给自己倒杯水，听到这语气直接气得转过身来：“王先妮！我给你付工资是让你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给我提出问题的！”

王先妮缩了缩脑袋：“老板，这事只有您出马才管用啊，我们这群小喽啰顶多能多发点广告，您可是能控制源头啊！要不然劳烦您动动嘴打几个电话，小的去跑腿给他们送点礼品？”

陈亚好明白王先妮的意思，这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而且这事确实得自己出马，但她还是烦心这群不干活的家伙，嘴上也不留情，不耐烦地一甩手：“滚滚滚，给我滚回去干活去！”

“得嘞，小的滚回去了，”王先妮也是从一开始就跟着陈亚好的老员工，太知道自家老板的做派了，这么多年脸皮也厚了也成了滚刀肉，因此根本没把这话放心上，反而还笑嘻嘻地接话：“老板你有事再叫我哈~”

“滚！”陈亚好大喊一声，王先妮麻利地溜了。办公室的隔音不错，外面的人并不知道陈亚好在发脾气，不过看着王先妮溜出来的腿脚如此之快，还是悄悄问上一句：“老板发飙了？”

王先妮一脸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神秘地一笑，大家自觉无趣，才回去继续工作。

陈亚好喝了一整大杯温水，才稍稍平复了心情——她知道王先妮的意思，但她确实不太想打这个电话，主要是她实在拉不下这个脸。她在沙发上呆坐了很久，终于决定，先解决另外一个问题。

“小王，你再进来一下。”

王先妮屁颠屁颠地跑进来，她想着老板应该是已经打过了电话，要指点自己买啥礼品上门拜访了，没想到陈亚好给了她一串电话号码，说道：“你去搜集一些资质不合格的工作室的资料，然后给这个号码打电话，就说你是个客户，签约了之后发现对方毫无经验，纯粹骗钱，耽误了你家孩子的申请。”

“这个号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