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相见
「半月前」
柔然使团返回路上途经宁西,由何序接待,稍作停留。
偌大的刺史府邸竟还是一副颓败之相,除了比往日整洁干净一些,府内皆是无人操持的状态。
招待使团的都是些粗茶淡饭,只能饱腹,再看何序,疲惫劳累挂在脸上,整张脸瘦得棱角分明,胡茬也不刮,彻底变成了糙汉子。
“各位使臣见谅,宁西现下只有这些。”
而使团随行带着誉都贡给柔然合罕的贵重礼物,其中不乏各地少有的美味特产。
却只能守着看着,吃着简陋的饭食,再加上对家乡食物的渴望,整个使团都蔫蔫的。
在看合宿的地方更是简陋无比,宋沤便做主让他们稍作休整后便启程先出关,回柔然复命。
最后留下的只剩她和白意洲,还有手下几名北原的士兵。
下午,府里一处宽敞的开间,作了临时的议事厅,说是要商议互市的事情,宋沤却先寻问起了别的。
“刺史大人可是遇到什么困难,怎么消瘦成这样?”宋沤与何序好歹打过照面,询问一二也不算唐突。
何序也没端着,这幅样子自己都嫌弃,便直言道:“害,忙啊……收到调令后就没歇过,谁知道重建的过程竟如此繁杂,整日早出晚归,比打仗还累。”
朝堂给的调任的时间宽裕,瞿一鸣便赖在宁西,迟迟不来不肯回苍玥郡。如此一来,新任的宁西长史元乔也无法前来交接。
一时间所有重建的重任都落在何序身上,带兵打仗他还能应对自如,可安土息民之事,奈何刺史年纪尚轻,无人相助,生疏得很。
宋沤也很坦诚,也是白意洲的意思,她道:“何大人,别的我们可能不便帮忙,但倘若事经费上有难题,倒可以尽绵薄之力。”
何序其实早在初上战场时就听闻过宋沤的威名,再加上此次言而有信,确实按当初约定回了西北,是个可以打交道的人,便透露了几句如今的近况。
“实不相瞒。”何序轻掩口鼻,小声说到,“朝堂对柔然重视,拨的银子除去重建屋舍的开销外还有很多,但建立好户籍之前我不能发给老百姓,稍不小心就会进了瞿一鸣的口袋。”
“为何刺史大人整日忙得废寝忘食,瞿一鸣却可以天天锦衣玉食?”在一旁的白意洲开口发问,语气冷淡得好似在挖苦指责。
“不是……”何序一脸莫名其妙看向宋沤,“这位是……?”
眼生,本以为是随行副将什么的,又或是被突然这么一问,火气来得慢些。
白意洲知道如今何序与瞿一鸣不对付,也不绕弯子,质问道:“如今大人的官职远在瞿一鸣之上,既然已知他作恶多端,你为何不管?”
何序这边一早派人调查过,瞿一鸣干的那些个龌龊勾当,本也无意与他来往,可也有所顾忌。
“我还真能严查然后判他的刑吗?”何序反问道。
“宋将军,他到底是谁啊?”
为何他看自己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不争气的傻子?
宋沤见两人一个不愿意多废话一句,一个不愿意趟一点浑水,无奈开口道:“这位是白家二公子,白意洲。”
“什么!”
在白意洲预料之中,何序炸了。
“有完没完!有完没完!你们白家有完没完!!!给我赶快离开宁西!”
说罢又担心自己声音过大让有心之人听见,便捂着嘴瞪着白意洲。
宋沤又补充道:“他……还是合罕亲定的市师,互市这部分,他说了算。”
“我们,打算再帮何大人一次。”白意洲轻描淡写地说。
“让瞿一鸣离开宁西,如何?”
何序丧着个脸,抓挠着头发,更加憔悴了:“你们要干嘛?可别乱来……”
他只想熬过这段时间,瞿一鸣可千万别在自己的地界上出事。
“说了多少次了!你们的私人恩怨,不要牵扯到我!”
何序不怕战场上冲锋陷阵,唯独惧怕勾心斗角中牵连家人。
他清楚自己坐上这个位置,都是白家在暗中推波助澜,身处洪流之中,被时局推着走,不是想脱离就可以撇干净的,所以便只能更加尽心尽力,生怕落下把柄遭人算计。
见白意洲不为所动,何序用商量的口吻说:“麻烦你们要做什么,私下操作,不要让我知道。”
这是何序最大的让步了。
就在这时,何序的副将过来禀报:“大人,瞿太守派人过来送请帖,想请柔然使臣到他私宅一叙……说……”他犹豫起来,当着使臣的面,有些话不能讲。
“如实禀报。”
没必要避讳,瞿一鸣有多狗,在座的各位都比他清楚。
副将眼一闭,复述如下:“他说大人这里寒酸,怠慢了特使,他自费帮您挽回脸面,希望大人记着他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