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气鬼

经此一遭，程初更是日渐的憔悴，可是每一次见到人却都是弯着嘴角，像是疼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

她好像浑然不知自己的情况，反而还会去宽慰别人，说自己就快要好了。

病床成为了程初所有的依靠，每天的活动仅限于扭头看窗外的景色，没有任何的抱怨。

听到门锁一响，她知道有人走进来了，却依旧动也不动的盯着天空中的那片云。

她看了很久了，那片云慢慢地向前移动，还差一点点就彻底消失在眼前。

可下一秒，程初的眼前就出现了一片树叶，是一片火红的叶子。

视线跟着转移，她慢吞吞的伸手去拿：“你去看枫叶了？”

夏屿辰“嗯”了一声，坐到旁边：“大片大片的落，挑了个完整无缺的给你。”

他特意自己跑去了一趟，虽然不知道那些红叶有什么可看的，但还是在那一排排的树下找到了这片最好看的。

“真好看。”程初把叶子放到鼻子嗅了嗅，“红叶都要落尽了，我到底还是没去看。”

“没什么稀奇的，想去明年还能去。”夏屿辰说。

程初只是笑了笑，朝他伸出手说：“我想起来坐一会儿，想看太阳。”

夏屿辰起身去扶程初，没有靠着的地方她坐不住，于是他也坐在床上，像是个支点一样撑着她。

现在已是秋天的末尾，不过五点左右就开始日落，随着光线的变化，房间里也逐渐变暗。

“怎么看不见太阳？”程初问。

“视角盲区，被墙挡着呢。”夏屿辰商量道，“要不我去推轮椅，带你下去看，下面的视角一定很好。”

程初轻轻摇了摇头，说不用，说觉得冷。

最近的温度似乎降得很快，她有点受不住，手脚经常冰凉，在被里也捂不热。

“再怎么好，也肯定没有海边落日好看。”她又说，“可惜了我那双鞋，可喜欢了，就剩一只再也穿不了了。”

“一双鞋而已，我赔你一双还不行？”夏屿辰说，“你怎么总这么记仇，尤其爱记我的仇，小账本都快记烂了吧。”

“因为我小气啊。”程初哼声道。

夏屿辰想说“你才知道你小气”，可最后说出口的话却是：“小气的人找不到男朋友，以后当心嫁不出去。”

程初扯了扯唇角，一如既往地回怼道：“我才不想找，像你似的，女朋友一个接着一个，最后还被个女生耍的团团转，多累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对不对，再说，你不是也说我其实不喜欢她吗？”夏屿辰淡淡道。

“你喜欢的永远是下一个，渣男嘛，都是这样。”程初提醒说，“眼睛擦亮点，别再找个骗子，我现在可没力气帮你出气了。还有如果我走了以后，你千万别做傻事哈！”

夏屿辰低低的笑了几声，声音涩然：“那可不行，你鬼主意最多了，谁能斗得过你。还有你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

程初觉得有点累，头慢慢地往旁边靠，说行，你先让我借我靠一下，到时候我帮你把关。

“好，你靠吧。”夏屿辰说，“我也给你记着账呢，到时候都得还回来。”

小气鬼。

程初有气无力的说了这么一声。

—

是沙漏总会有沙子流完的那一天，只是这个过程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太过煎熬。

几次的急救并没有让程初的情况好转，她开始咳嗽，往往都是带血或是粉红色泡沫痰，只是看着都是触目惊心的。

起初她是瞒着其他人的，悄悄地用纸擦去手心的血迹，团成一团和其他垃圾混在一起。

可后来再也瞒不住了，咳嗽的次数变得频繁，不止是下肢，全身开始慢慢浮肿。

情况恶化的让人来不及应对，程初全身的供血供氧能力下降，不得不依靠吸氧来提高体内红细胞的携氧浓度。

对于这样的结果，程初并不意外，或者说她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身体是自己的，并不是别人想瞒就瞒得了的，她只是装作不知道，配合着他们演戏。

说她快好了，来得及去看红枫叶，来得及回学校参加期末考试，来得及再去看一次海边日落……

都是骗人的，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来不及了。

从住院开始，程初睡得就不踏实，几次在半夜惊醒，听见父母在小声哭泣，又怕吵醒她，不得不克制。

她很痛苦，不止是身体上，还有心理。

程初悠悠转醒，知道自己是再一次被他们从绝路上拉回来，她想要说话却有气无力，最大的力气是颤了颤睫毛。

在生死一线，她好像听到了很多人在哭，于是又不得不顺着声音找回来。

因为程初不想让这么多人因为她而难过。

依稀之间，她好像看到夏屿辰在哭，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