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身

阳光透过纱窗打在梨花木的地板上，烟柳阁褪去夜晚的喧嚣，透着难言的静谧。

晚棠翻了个身，将脸埋在身侧的男人怀里。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笑，晚棠不舍的睁开眼，一只手攀上男人坚实的臂膀，脸上露出练习了千百次的明媚笑意。

男人温热的唇在他额头上烙下一吻，而后起身留给她一个凌乱的背影。

又是这样……

男人穿好衣服，即将迈出房门的那一刻，晚棠叫住他，“云郎君，今晚是奴家正式挂牌的日子。”

云郎君脚步一顿，随后翩然而去。

晚棠失落的垂下头，将挂在门口的花灯熄了，呆呆的坐在镜前，丝毫没有梳妆的兴致。

阁楼里住着的都是正式挂牌的姑娘，晚棠是个例外，因为云郎君包下了她，所以她不必挤在后院的通铺里学规矩。

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烟柳阁的姑娘都很羡慕她，她们说云郎君早晚有一天会把她赎出去，她也这样认为。

八年，从她还是个黄毛丫头起，云郎君就抱着她睡，直到如今不曾越雷池一步。

“嘶——”发丝间传来酥麻的疼痛，晚棠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回过神看着镜中的人，晚棠脸上不由得带了几分委屈，“红姑~”

红姑满不在乎地摸摸她的头，“又没成事？”

晚棠失落地点点头。

红姑：“秦楼楚馆里浪迹了三年，连个名字都不敢露。你生的这般美貌，温香软玉在怀他能不动心？依我看他就是个银枪蜡头，跟了他也没好日子过。还不如趁这次挂牌，好好笼络住新姑爷，到时候姑姑也好跟着你出去享福。”

晚棠羞红了脸，扭捏道：“姑姑~”

红姑看着镜中这张明艳中又带几分妩媚的脸庞，忍不住叹了口气，“你生的这般美貌，又得我细心栽培，任何男人见了都会为你倾心。你今日露面必会引得他人争抢，若不让人把你赎出去，往后再想出去就难了。”

晚棠抬起头，眼中满是天真，“出去了一定会比这里好吗？”

红姑怒气上涌，对上那双纯澈的眸子却怎么也说不出责备的话。

只好背过身去，训斥道：“是我这些年把你保护的太好，竟让你说出这种话来。照理说，十三岁就该挂牌子，我在妈妈面前买这张老脸，硬生生给你拖到十五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你是我教出来的姑娘，我不忍心看你遭罪。”

“你出去问问这一层的姑娘，哪个不想出去过安稳日子。我年纪大了容色不在，把你当亲姑娘教养，就是为了有一天你出去了，把姑姑也带上。哪怕是为奴为婢姑姑也愿意。”

晚棠霎时间慌了神，忙站起来给她擦眼泪，“姑姑别气，我没有不信你的意思，我再不说这话，一定接姑姑一起出去。”

红姑这才破涕为笑，细细的给她梳妆。

烟柳阁的姑娘挂牌之前，总会先在众人面前露露脸，好将消息传到富贵人家耳中，让初夜的价格拍得更高些。

先前众人都以为云郎君会赎了晚棠，又或是一直包着她，因而晚棠一直没在人前露过脸。

索性她这般样貌实在罕见，就算骤然出现也不怕卖不到个好价格。

奇货可居，老鸨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便要她和楼里另一位调教好的姑娘同台。。

绿腰穿着一身红装狠狠地剜了她两眼，口中不忘讥讽道：“不是攀上高枝了吗？怎么又挂起牌子了，煮熟的鸭子，飞了。”

晚棠同样一身红装做新娘打扮，闻言面上不由得带了几分羞窘，可很快又收拾好情绪挺直了腰板。

她生的好看，晚棠清楚的明白这一点。

因此也更明白绿腰因何生气，今日本是她一早定好的挂牌日子，她一来定然会抢了绿腰的风头，绿腰记恨她在正常不过了。

想到这儿，晚棠腰背听得更直了些，容色比过旁人总是值得高兴的事。

绿腰见此更生气，眼看着这边没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狠狠的拧了下她的面颊，“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晚棠凝白的皮肤上顿时多了两道红痕，“你干什么？”

绿腰心虚地揉了揉指尖，梗着脖子道：“今日本是我挂牌的日子，你横插一杠是占了我的便宜，让我出出气又能怎样？”

晚棠揉着面颊，泪眼汪汪地瞪她，甩袖往外走不与她纠缠，“我去告诉红姑。”

绿腰闻言急了，一把将她拉过来，“就会告状，我说错了吗？都爬上床了还笼络不住，这般没用还要踩着我上去，不就是仗着红姑护着你吗？”

晚棠泪汪汪地把脸上的红印给她看，“你打我。”

绿腰心虚地揉揉她的脸，“我又不是故意的，不就红了一块儿嘛，大不了我将心得的锦缎送给你……”

晚棠这才破涕为笑，“谢谢绿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