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托
郑明允收起刚刚扬起的笑脸,满不在乎的说道:“早啊,大哥!”说完已经走到床榻前,正准备躺下,听到郑明景冷冷说道:“跪下!”
他像是已经习惯了般乖乖跪下,没有半点迟疑,不过虽然是跪下了,表情依旧很随意。
那郑明景立即拿起桌上的鞭子,挥手便是一鞭,明允头一闪,鞭子落在他左肩,肩上衣料上立刻浸出了几个淡淡的湿印子。他懒洋洋的道:“大哥,与你说过多少次了,打人不打脸,你总记不住,幸好闪得快。”
郑明景骂道:“往日你鬼混胡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如今倒好,竟与外贼沆瀣一气,坏我大事。”
郑明允讽刺的问道:“何等大事?杀人放火的大事吗?”
郑明景气极,又用力挥了一鞭,怒道:“放肆!”见弟弟那张俊美的脸,心里不知为何涌上一阵暗气,手上鞭子抽得越发密了。
凌消将花落抱回她卧房,扶她躺下替她掖好被子,出了房门。此时天仍未亮,他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向客栈外走去。
没有人知道那天凌晨,他去了哪儿,做了些什么,花落只知道她醒来时已是傍晚,落日的余光透过窗缝照进来,灿黄的光晕映在桌旁看书的那人身上,美好却不真实,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梦里见过这个场景,轻轻的唤了声:“阿树”。
楚子叶抬头,奔到床前,拉着她手温声道:“落儿,醒了,饿不饿?”
花落摇摇头,示意要坐起,他赶紧扶她靠好,立刻起身去端桌上用小炉煨着的粥,用碗盛了半碗,又仔细的吹了吹,才用托盘端到床前坐下。
于花落而言,楚子叶是纤弱、是美好、是心底最温情的存在;而“江湖”这两个字里面,包含着阴谋、算计、血淋淋,是黑暗、是人性最显露的地方,绝对不是一个谦谦公子该触碰的。因此,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便只由着他一口一口的喂。
楚子叶一直没讲话,只是宠溺的喂她吃完那半碗后用手帕拭了她的嘴角,紧张的问道:“味道怎样?还要不要再来一点?”
花落虚弱的笑道:“很好,比以前做得要好很多。”
子叶听这话很是高兴,放了碗坐回榻前握着她手道:“落儿,你总是让我这样担心。”
花落见他这样说,心里一痛,好像已经很多年了,很多年前,每次她犯错受罚,母亲也总是一边查看她的伤,一边为她抹上药膏说道“落儿,你总是让我这样担心。”可是,后来,母亲疯了,便再没说过这样的话,甚至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她眼底升起薄薄的雾气,视线变得有点模糊起来,那些被轻视、欺辱的往事铺天袭来,似乎就要将她吞噬。此时一双手将她揽进怀里,隔着衣服,她听到那有力的心跳回过神来,泪掉落在那衣料上,衣料主人颤了一下,抱得更紧了,她听到头上传来声音:“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别怕!”
花落躲在他怀里,半响才抬起头哑声的问道:“阿树,我师父呢?”
楚子叶轻轻放开她,从袖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花落,花落急急打开一看,正是凌消笔迹:“阿落:不出意外,你醒来的时候,我大概已经走得很远了,你的伤我已与楚子叶说了,他乃你心之所系,必定会好好看护你。这半年要听话,好好养着,不能妄动一点内力,若是发现你又胡闹,决计不带你去看那余下的高手了。倘若这期间楚子叶有何不好,都好好记着,待我回去,替你出气!顾好自己,勿念。消留”
花落收起信,失落道:“师父一定是怪自己没护好我,一声不吭扔下我就走了。”
楚子叶拍拍她背,安慰道:“不会的,凌兄走前跟我打过招呼,说他有一件要紧的事要办,半年必回,你留在这里养伤最是合适。”
花落嘟哝道:“不是都说了不用管那白衣人了么,还有何事让他连话别的时间都没有就走了。”
楚子叶爱怜的摸摸她头揶揄道:“定是怕你离别哭鼻子。”
花落难得露出女儿般的娇羞,嗔道:“当年若不是你那舍不得的眼神,谁会哭?怪你!”
子叶大笑又将她拉入怀中道:“恩,怪我,都怪我!”说罢又轻轻的问道:“躺了这么久,累不累?我们回府好不好?”
花落轻轻点点头说道:“好”
楚子叶轻柔将她抱起,出门上了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楚府,又小心翼翼的扶她下了车,搀着慢慢的进去,此时日已西沉,一轮圆月挂在当空,月色清亮,将两人的身影落照在院中地上,气氛宁静且缱绻,有淡淡的茉莉香味传过来,彼时正是盛夏,院中坛内海棠早已凋谢,却见沿着台阶左右摆着数十个花盆,栽植着清一色的茉莉,花落转头看着子叶,子叶笑道:“你喜茉莉香味,我想着多养一些,取了去凝脂堂请葛娘子做了头油,如此,你每日晨起便能闻到了。”
花落眼底又升起了薄薄的水气,看着他认真说道:“阿树,我不值得你这样。”
“胡说!你值得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