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如煦
着衣料能清晰触及。
崔疏禾拉了两下没拉动,暗暗对比了一下她只有李煦半个身板大的身形,想起了之前几次,李煦拎她都跟拎小鸡崽一样。
难怪她拽不动他……
“我说李世子!您动一动。我拉不动您了……”崔疏禾蹙眉回头,瞅见李煦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李煦微动了动唇,声音轻轻地似从天边飘来,“你方才,唤过我什么……”
崔疏禾转回头,嘴角险些没压制住笑意。
眸子一转,敛下神色,又幽幽地回头,只是微微启唇,“世子?您说什么?疏禾听不懂……”
崔疏禾眸子放低,只望至他的胸前,唇角轻轻一抿,恰有笑痕又似无。
名门望族中向来对族中子弟的礼节管教严苛,待何人、处何事,一颦一笑皆是恰好地恭逊有礼。
果然,她此番神情一出,便见李煦的眸子逐渐暗淡了下来。
骤亮的流光,骤落的晦暗……崔疏禾想起初到晋州那个深夜,她问李煦“我们以前认识过吗?”
李煦的眼神便如同现在。
原来所有悸动的痕迹,只有同样落到心上,才能看清。
崔疏禾不忍再看这样的神情,撒开手,捋直了衣袖,大步往前走了两步。
她深吸了口气,背对着李煦,忽而朝着远处空旷的山野喊。
“熙敬哥哥!这样,你能听得见我唤你什么了吗?”
崔疏禾的眼眶被赶赴而来的山风吹得生疼,心口并没有如清风拂过般明快。
而是如同扬起了千万缕飞絮那般,沉闷的……怅然的……
当真心不被蒙尘时,涌上心头的,竟是亏欠。
飘扬在山尖的单薄身形,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而去。崔疏禾欲回头,就被温热的身躯从背后紧紧地揽住。
李煦哪怕手上伤痕密布,也仍遒劲有力地环住崔疏禾瘦削的腰肢。
他这般硬挺的身姿竟也会像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整个身体在颤动,“岁岁如煦,朝朝盼卿。”
那种紧密的难言的、哽在喉间的波动,贴着崔疏禾腰间柔滑的绸缎衫裙,传到肌肤上、心头上。
当随青随奚举着火把一路寻到山头时,周遭荒芜,相拥的两道身影齐齐望了过来。
崔疏禾几乎是眼明手快地推了李煦一把,随后听见一声闷响。
“世子?崔娘子?世子您这是伤哪了?”随青径直跑了过去,寻了一夜他们一行人皆是精疲力尽。
但见到李煦衣袍上的血迹,以及……好像被肘击了一下的半弯腰身影。
崔疏禾瞳仁晃动,眼底瞬间澄明无辜,“哎呀,世子您怎么了?”
言罢,带着关切的眼神询了过去。
李煦在崔疏禾似笑非笑的眸底中展颜,借势揽过她的手腕,歪着半边身子过来,“恐是失血过多,眩晕了片刻,劳崔娘子贴心搀扶。”
随青咋一听还得了,试图从崔疏禾身上将自家世子扒拉下来。
“世子您挺住。我等来接您了,来,我来背您吧。”
崔娘子的腰看着要被他家世子压弯了。
不行不行。
崔娘子深夜只身一人来救世子,怎还可让她再劳心劳力。
最终李煦抵不住沉重而竭力的身体,半昏着被随青扛至木担架上,接下山去。
他临走前手掌还紧紧握着崔疏禾的手腕,随青掰都掰不动。
崔疏禾无奈,凑近回握住他的手,“我在。”
随即将她手腕上的铃铛晃动一下,李煦的手便松开垂回担架上。
崔疏禾走至后方,叫住了随奚,同他说道:
“那片山后面,有几十具尸体。天明后,劳你们跑一趟,带乡民们上来认尸吧。”
随奚当即应声,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眺望。
天将明,具体的伤亡人数还未查清。
据崔少尤所查,此次事故,恐非只是天灾。
山谷之间那些匪徒多年来堆积的赃物,多达上千件,甚至有些还是皇室之物。此为一事。
另还有一事,山体滑坡之前,山下的农户曾接到要建桥过江的公文。
虽地势险峻,但由衙署亲自给予工钱,且比外头做工要高出几倍,农户们还是争先恐后地接过这桩活。
于是,便有了当下之事。山崩之中,悉数做工的农户被埋,死伤无数……
崔疏禾跟着人群走回府,早前还未同伯父伯母们说明,便急匆匆地赶来山上,不知他们是否担忧?
可越靠近崔府,喧闹声、怒斥声便越发的响亮。
日升鸡蹄,无人有闲心去管田里的野鸡飞散至何处。
一波接着一波的人都齐聚在崔府门前,随着崔疏禾走近,那些起伏不断的质问声便传至了耳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