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
,不避重诛以直谏。为君难,为臣不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崔某这一生,无愧于世。只有一人,无论我身在何处,必挂念牵肠。”
“崔某幸得这世间最可贵之珍宝,吾之岁岁。为岁岁寻得良缘后,只判得早日辞官还乡,护她度过安稳人生。可如今,缘非正缘,崔氏遭难。于此,我思之虑之,唯有终愿,将岁岁托付于您。恳求世子您,往后日子善待岁岁,护其一生周全。崔某,便再无所愿。”
一席话毕,崔少琮阖目,一瞬仿佛苍老了许多。
此刻他不是身居高位的臣子,只是一个父亲。
李煦身形微晃,被这话语中的郑重嘱托震得心头难言的颤动,想伸出手却浑身思绪涌动。
男子膝下重,只跪于君,跪于天地先祖。
他正色抚袖,掀袍同跪,弯腰重重地往牢中坑洼的地上一磕。
“晚辈李熙敬,以天地以誓。此生必以己身护崔疏禾周全,一生平安顺遂。”
于天地间,于最不起眼的角落处,一个郑重的诺言立于此。
*
大理寺毕竟人多嘴杂,不可久留。
李煦沉着步子迈出狱中,于长廊之外望向庭中背立而站的崔疏禾。
回想崔少琮那番话,李煦心中顾虑,深觉是否有重要事情被他忽视了。
崔相莫不是过于悲观,事至今时,圣人还未表态定罪,怎好似已是临终之言?
随青跟了上来,见李煦脸色不佳,有些担忧,“世子,您已两日未合眼,不若先回府吧?”
对话传至崔疏禾耳畔,她回头,确见李煦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世子?我爹他……骂你了?”
不怪崔疏禾这样想,李煦瞧着像背脊被压弯了些许,眉蹙眸深。
李煦望至檐上日光已大放,险些被逗笑。
“走吧,先送崔娘子回去。”
崔疏禾后知后觉是在对她说,她回眸望那隔着廊庭的后墙,心中升起些希望。
于前世不同,便是有生机的。
思至此,她跟着快步迈出大门。
门口橙黄透亮的晨光终在多日阴雨天后重洒于大地。
脚上一双翘头履刚跨出槛,半边身子被日光倾洒一刻,倏然间,烧灼声骤起。
“啊!…”
崔疏禾顿觉整条手臂被火舌般的火苗缠绕着,被日光照射的寸寸肌肤灼烧了起来。
疼得她一下没站稳,退回了两步,双腿被高高的门槛绊倒。
整个人瘫倒在地,额间渗出冷汗,惊恐不已。
“岁岁,你怎么了?”李煦急声唤之,立马回身蹲下,揽住她不停颤动的肩。
崔疏禾恍若未闻,目光缓缓落在她刚暴露在强光下的手臂,袖中的手指忽明忽暗。
她惊疑的眼神飘向门口那棵树下蹲着的一个身影。
什寤用包裹挡着日头,躲在树荫下,旁人看不见他。
他手舞足蹈地朝崔疏禾比划,比着那天边强烈的光,跟她的身体。
她险些忘了,她见不了光照。
“世子,崔娘子好似身体不适?咱要不先回去找医士。”随青本已站至马车旁,等着主子们上车。
没想到这边一声痛呼后,就见自家世子半抱着崔娘子在门口。
李煦看着崔疏禾如张薄纸般轻飘的身子,双臂收紧,拢住她的腰肢,将人抱了起来。
裙边飞扬,随青愣神之下连崔疏禾脸都没瞧见,人已被李煦抱上马车。
随青立即反应过来,跃上车策马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