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竟濯濯
从县里隔离的酒店出来,李沅溪有些无语的愣在原地。
“喂?”
“对对对,隔离车把我落在酒店门口了。”
“好的,行,谢谢。”
挂断跟工作人员的通话,她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衬衫外套。
几年没回来,最近隔离一直住在酒店,倒是忘了华县的秋跟深市是不同的。
华县气候湿润,春暖夏暑秋霜冬寒,四季分明。
反观深市,除去年前、年后两个月的寒冬,其余时间都像是在过夏天。如今,没准备开衫外套的她,只得站在这秋风之中瑟瑟发抖。
“美女,是你要坐车去车站不?”不一会儿,她面前停了一辆红色的出租车,车主从车窗探出脑袋。
“对,是我。”
李沅溪拿出手机对了对工作人员发来的车牌号,确认无误后,才安心上了车。
司机师傅非常热心的帮她把行李放到后备箱,顺嘴问道:“小美女,从哪里读书回来呀?”
大概是见李沅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穿着也随意,就将她认成了因为疫情延迟开学而被遣返回家的学生。
工作六七年还能被当成大学生,想来是戴着口罩的缘故,但她还是心情大好,顺着司机的话随口胡编道:“刚从深大回来。”
“啧……在深市啊,听说那边疫情挺严重的,一直反反复复。”司机心生感慨。
“对啊。”李沅溪紧跟着叹了口气。
这破疫情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大城市嘛,人流高峰,都这样。不如我们小地方,客流量少,只要做好隔离啊,那就基本安全啦。”司机倒是很看得开。
“嗯……对,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处。”李沅溪抿了抿嘴,声量渐渐小了下去。
回来虽然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选择,但依旧迷茫得很,不清楚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
“美女,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啊?”司机见前面是红灯,停了车又捡起话茬儿,打断了李沅溪刚酝酿好的伤感情绪。
“教育专业。”简短回答了司机的话,她扭头看向窗外。
外面是一条步行街,恰好赶上周末,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其中,好不热闹,丝毫没有被疫情影响的痕迹。
“那以后可以回来当老师,多好呀,假期多得嘞。”
“嗯……”李沅溪轻轻应声,模样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师傅敏锐地察觉到乘客对交流兴趣不大,便将车载音乐声调大,识趣的闭上了嘴。
不一会儿,车就到了客运站。
从出租车下来,李沅溪换了辆客运车。
车子看上去有些年头,脏脏旧旧的,好像随时会解体一般。
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经过两三个小时的颠簸,眼前的景象由一开始的陌生慢慢变得熟悉。
“私服,停……停切(师傅,停车)!”一路上听了不少人用家乡话叫停客车,轮到她时,就算在心里演练了十几遍也依旧觉得拗口,有些羞于启齿。
在外面啊,普通话说习惯了,连自己曾经熟悉的方言都变得有陌生感。
小卖部岔路口出现在眼前,李沅溪心中五味杂陈。
她曾暗自发誓再也不会回到故里,毕竟这个地方,承载了她儿时的喜悲,那些好与不好的,全都想揉碎了埋葬起来,但最终,命运还是将她推送了回来。
公司破产、工作难寻、房租到期……迷茫也好,逃避也好,什么都好,多少算一个去处。
都快没钱了,还在意那么多作什么。
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人倒霉的时候啊,果然诸事不顺。
拖着箱子往前走了一段路。
她这次回来,只跟陈翠耘随口提了一句,连家人都没告诉。
陈翠耘呢,是她儿时的玩伴,算起来也有十多年没见了。知道她回来,便自告奋勇的提出帮她收拾屋子,这会儿估计正在她家里忙着呢。
“喂,大耘。”
“哦,我快到村口了,在村口大树这里呢。”
走不多久,她就在路上接到了来自陈翠耘的电话。
“没事没事,你不用来接我。”
“我就拎一箱子,不重。”
“行,那待会儿见,拜拜。”
电话那头陈翠耘要来接她,被李沅溪回绝了。
这条路她们上学的时候走过无数次,她再熟悉不过。
村口的大树一如往常粗壮,不同的是,当初泥泞坑洼的小路,如今已经铺上水泥新装,变得平坦许多。
一路上几乎没遇见什么人,这让她暗自松了口气。
许久没回来,谁也不认识,要是被围观,得多尴尬呀。
又埋头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李沅溪没忍住停下来歇了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