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讯

“小宴过后，大公子还特意送了陛下与婳贵嫔回宫，哪知回来便遭此毒手。”管事声泪俱下地陈述着。

邱絮柔勒令人群散开，这才与青缇挤到前头去。

楚北冥识时务地在她见到尸体的后一刻伸手挡住她的目光。

那尸体算不得体面，五官扭曲，尤其是那双眼，突出严重，像是被人活生生拖了半颗出来。

腿下乃至十里外都有拖拽形成的血迹，便直直地横亘在院中。

双臂被分割开来，其骨却完好无损，只有那一圈血肉，被利刃削下。

脖颈刀口接近一掌宽，腹部被捣烂，肉糜散在各处，散出阵阵腥臭。

邱絮柔紧紧攥住楚北冥垂落下的衣袖，又催促他将自己带离现场。

走出好几里，她方才得以喘息。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宴上本便食不饱，如今更饿了。

“究竟是何人，与我邱家有何等深仇大怨？”她不解，又有些虚脱地靠在他身上，“以后再也不想经过那片小院了。”

青缇也是缓和了好一会才勉强能开口：“小，小姐，大公子在外一直是和煦之名，要说仇怨，也只是对老爷颇有微词，但也并非逾越半分。怎，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楚北冥护住她的身子，将人半抱在怀中，嗅出她发间的清香，喉间酸涩异常。

“许是，仇家报复？”他开口，强压下心头不适，“今日小宴上，我见一位书生与大公子很是不对付，二人还在后头吵了一番。”

邱絮柔恢复了些体力，装作不经意地直起身子，又道：“不，不会吧，也未听闻大哥私塾里有什么仇家啊。”

言罢，她又甩袖问青缇：“你们消息比较灵通，可有耳闻？”

青缇脸色惨白一片，闻言只忙着摇头。

“青缇只在小姐手下侍奉，外头的事，只要不关小姐，青缇向来不多加追问。”

邱絮柔面上一阵欣慰，又生出几分担忧：“但如此，怕是难解了。”

“不会。”楚北冥为她拨开额前碎发，轻声道，“暝北有办法，请小姐安心。”

佩华评价他“温柔小意”是十分贴合的，毕竟那随意扬起的笑，都散着和煦的爱意。

可邱絮柔看不明白。

她只蹙眉，望向他眼下的赤诚时方才舒缓几分。唇瓣张张合合，最后也仅吐出一句：“小心。”

今夜无眠。

只是脑袋昏沉得紧，胸腔中也溢着不知名的情绪。

她下地寻了口茶一饮而尽。

凉茶入腹，激起一阵寒意。

“青缇？”她愕然，不知何时嗓音变得如此沙哑，许是发热了。又顾不得难受，要大声喊上几句，“青缇……”

力气消散得愈发快了，她没了法子，又唤了声“暝北”。

依旧无人应答。

她心下一惊，撑起身子就往大门爬去。

离得近了，她又用尽力气站起。

离门栓近了，她抬手，却触及一片温暖。

“小姐！”楚北冥撤下大氅，三两下就套在她身上。

与此同时，邱絮柔也脱了力，整个人都瘫倒在他的身上。

吓得楚北冥忙探了鼻息与脉象。

所幸，只是普通的发热。

但也不能马虎。

他催动灵力把门阖上，又将怀中人打横抱起，轻放在床榻之上。

“青缇……我好冷……”她喃喃低语，楚北冥便凑近了听。

不算严重，耗些灵力罢了。

他在一旁打坐，眉心一道凤印随着他的动作由浅入深。

人体的穴道与妖不同，他此前也并无此类经验，便只好将七桦的剑气送入其内探测。待寻到一番经脉运作的路径后，才可将涤净妖气的灵力输入。

待到邱絮柔气息渐平，外头隐约见了明。

楚北冥再探了她的脉象，确认无事后才宽心，预备打坐冥想，又好为她守眠。

青缇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性，再加上夜里受了刺激，怕是睡得不好也得赖到日上三竿。

于是楚北冥便守到了午时。

可他也没有白学了翙宁宫里仅剩的术法。

以半束神识出窍，可窥探万物。

他见那可怖的尸首被抬去了衙门，他便也得了魂魄的好处，不受墙体的限制，穿梭自如。

但那张盖在尸首上方的白布，属实是难住他了。

想来，是得找个时机再去看看。

邱絮柔也醒了，只是入目未见任何人。

她也不记得昨夜发热晕倒一事了。

“青缇。”她捂着发胀的头脑，有气无力地叫了声。

青缇来得快，像是早早侯着了。

“小姐醒了，漱漱口，咱们还得去趟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