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相逢
墨怜瓷的内心是后悔的。
他不过贪睡没看住师父一会,便被某位心情十分不佳的护法提溜起来陪他醉酒。
当然,是他单方面的醉酒。
他怎么记得翙宁宫还有一个人来着,怎的就偏偏找上了自己?
“殿下……”
墨怜瓷眼咕噜一转。
好嘛,少男怀春。
“护法大人,怜瓷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
他见对方被醉意充斥的眸子愣愣地看着他。
行吧,还听不得人话了。
“罢了。”他摆手,“天若有情天亦老,你如今这幅样子,其实也不错。至少,省得师父破戒受那钻心疼了。”
星暝北听明白了。
醉意阑珊间,他只余下了耳。
他想,他终于知道,殿下贪酒的缘由何在了。
小狼喃喃自语着,像是谴责他无有作为,又像感叹人生无常。
他二人都不喜金岚晨的做派,更遑论婚书一事。但凡魔族征集一番民意,此项必然会被大做文章。
“劝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刘伶坟上土。”墨怜瓷轻笑,遥望远方的月,“师父最爱这一句了。原来,这套说辞,作不得假。”
“星护法!”突兀的闯入声打断了星暝北往口中送的酒,“佩华有难!”
听得这二字,他的酒意便散了许多,霎时间清明起来。
他翻身而下,也顾不得报信者何人,手捻阵法,肉身即可回到沧云殿去。
墨怜瓷悠悠过身,居高临下地瞧着。
报信者抬眸与之对视。
还真是,狭路相逢。
他自房檐飞身而下,堵住来人去路。
“君上赏脸来了翙宁宫,怎的就要走?”
金岚晨淡然,狼族是他亲手所灭,要说此事还是他与佩华之间横亘的一道难题。
只是碰上了,就不免一场较量。
“这便是误会一场了,孤不过好心要去禀报四哥,首司拦在此处,恐是要耽误良时啊。”
“都是百年的妖精,谁也别说谁。”长灵指于他手中散出光,“师父的安危自有星护法与王幕僚护着,而我与君上,还有余案未了。”
“在此处?”金岚晨偏头,血眸竟生出些狂妄的意味,“怕不是个好去处。”
“我看菡兮宫便不错。”
他眯起眼,鬼气感知主人情绪大变,迅速散出一层来警戒对方。
当然,墨怜瓷也是将佩华的胆识过人学了个十成十。
“怜瓷背负我狼族数万生灵,区区鬼气,哪可镇住我分毫。”
“可或否,并非你一人能断。”
他抬手,鬼气盘旋而成一道锁链,其上装扮着星星点点又密密麻麻的殷红。
二人身位迅速逼近,于交锋处使出了十成气力。
“翙宁宫禁止斗殴,违者杖二十。”
令人意外的是,王剑旭那冷掉牙的语调自他们前方传来。
待到黑雾散去,俨然是两块寒冰夹在二人之中。
冰裂纹着实好看,也免不得他居住的玉清阁中会有那些冰雕了。
墨怜瓷最先抽回手,倒不是怕了王剑旭,只是怕这翙宁宫凭空多出来的宫规。
谁知道他敬爱的师父又会拿此做借口逼迫他做什么苦力。
“王公子可别污蔑孤,孤不过着急赶路去通知四哥罢。”
于是王剑旭看向了墨怜瓷:“墨公子呢?”
“我……监督君上去通知帝君。”
王剑旭:……我看起来很蠢?
“既如此,还请两位快去快回,勿耽搁了殿下危急。”言罢,他也懒得与这睁眼说瞎话的二人周旋,直截了当地化作飞烟离去。
只是余下的二人相看两生厌,又不免互嘲几句。
“哎呀,这要是圣祖的一句话,君上怕是上赶子就要去通知了吧。”
“彼此彼此,师父受难,墨首司还能安然站着也是沉得住气。”
“师父福大命大,定然能比你福寿永康。”
“保不齐,是同年同月同日死呢。”
“呸,晦气。”他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这骂的,也无非是圣祖管教不严,他金岚晨如何不堪如何配不上他可亲可敬的师父罢。
但他的话,无疑不能不算作结局。
保不齐,还是一场团灭。
沧云殿。星暝北探入房内,一股子浓烈的血腥气涌入鼻腔,这使得他心中不安愈盛。
帷幔后的人影瘫倒在血泊中,面无血色,只有微小的呼吸声还能昭示这是个活物。
“殿下。”他唤得轻柔,但这显然无法将人自沉睡中叫醒。
只是碍于礼数,他亦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