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故人
凌长风无力地倚着房门,近乎绝望。
地面有些震动,凌长风敏锐地察觉到甲胄摩挲的声响。
御林卫来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叫骂声,刀剑相接的拼杀之声。
凌长风又站起来拍门,让李微言放他出去。叫了几声还无反应,他退开几步,蓄力猛冲,整个人猛撞到房门上,一次,两次,三次……震到连房梁都在往下落灰。
直到兵戎之声停息,凌长风几乎内伤咯血,大门依旧巍然不动。
再过一刻钟,马车就要到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凌长风依旧被困得束手无策。
随着马车的轮毂车辙声响起,他再也没有办法冷静,疯了一般往门上撞,哪怕被撞得头破血流似乎也感觉不到疼痛,血滴到手腕的红绳上,烧得他手腕发红也毫无察觉。
直到下一次猛撞,大门终于被撞开,凌长风顾不得其他,飞奔向马厩,牵出宝驹,冒雨冲出城门。李微言坐的马车走官道,速度不算快,凌长风则纵马循着上一次一柄剑引的捷径直抄蒙山祭场。
雨雾中的蒙山祭场,当真宛如直通天界的天梯,身着黑袍的长生教信徒们正手捧白玉托盘,举着祭品攀上高梯。凌长风藏于暗处,乘机打晕了一个信徒,换上黑袍,低着头,端举着祭品插入队伍。
阶梯两侧的信徒如上一次般静跪在两层攀起的平台上,一阶又一阶,远看好似黑色长阶。端着祭品的信徒到达祭场后依次跪伏两侧,高举祭品,凌长风也照做。
所有人都神情肃穆,像是在迎接一场无比重要的祭典。
待到跪定,他缓缓抬头看向祭场主位,主位立着一个漆黑的大伞,看形制,分明是皇帝才能使用的华盖,华盖下坐着一个戴面具的男人。
男人身边站着几人同样戴着面具,除了李弃,他有些倨傲地昂着头,似乎并不像其他那样在乎。而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本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裴天明。
凌长风没有看到雍王,他心中猜想,或许那坐在华盖下的人就是雍王,用着如此僭越的礼制,谋逆之心果然昭然若揭。他借以□□之名,以长生丹控制百姓,若皇位当真落到这样的人手上,岂不是天下人之祸。
他跪在雨中,雨水从乘着祭品的托盘里淌下来,时间变得无比漫长。直到阶梯的尽头出现那抹熟悉的身影。
李微言终于到了。
明明雨声喧嚣,但偏偏她的脚步声是那么清晰,几乎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她的身姿挺拔,走过一地跪伏的信徒,而她的手始终扶在那把黑刀的刀柄上。若是再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她虽行走雨中,可浑身上下竟无一处水渍。
“您可真是姗姗来迟啊——”先开口的是李弃,他走上来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阿弃,你怎么还是一如既往地喜爱这样毫无意义的仪式感。”李微言环视四周密密麻麻跪了一片的信徒,嘲讽地笑了笑。
这个有些过于亲密的称呼让凌长风有些意外,从李微言之前提醒他提防的态度来看,他以为他们之间应是有什么仇怨的。
李弃脸上挂起平时那副谦和的笑容:“这可是您的死地,您的葬礼,若是不大办一场,岂不是显得我这个做儿子的没有孝心?”
“哦,那我可要多谢你了。但……你会不会有些自信过头了。”腰间黑刀一振,几乎没人看见它出鞘,李微言的手始终落在刀柄上,李弃额前的一缕碎发就已飘然落下。
李弃退了两步,强做镇定。李微言的目光转向坐在正中的那个面具人。
“客人来了,您作为东家,不招呼两句吗?”
“赵广……哦不,我应该叫你,谢,秋,明。”